的父母在她四五岁上相继去世,她是在祖母膝下长大的。 沈老夫人为人严苛,又不喜沈宜秋母亲,对她也是恨屋及乌。 上辈子的沈宜秋不明白,总以为只要自己足够出众,祖母就会对自己刮目相看。 然而她为沈家鞠躬尽瘁多年,到头来只换得祖母一句冷冷的“无用”。 沈老夫人听到动静,却并不回头,半阖双目,将一卷《华严经》诵完,方才叫婢女扶她起身。 她转过头打量了孙女眼,见她装束素淡雅洁,眉头略松:“七娘来了,坐罢。” 祖孙俩相对而坐,沈老夫人吩咐婢女煮茶的当儿,沈宜秋则静静地打量许久未见的祖母。 沈老夫人崔氏年逾花甲,大约是不苟言笑的缘故,显得比一般人年轻,只是内眼角下弯得越发厉害,仿佛猛禽的喙,给她冷峻的面容又添了几分刻深。 以前对上这双眼睛,沈宜秋总是不由自主地发怵,不过今非昔比,她早已不是那仰人鼻息的小孤女,而曾经在她眼中无所不能的祖母,如今看来,也不过是个寻常老妇人罢了。 沈老夫人见孙女气定神闲,眼里没了往日的敬畏,不禁微微蹙眉:“不日便是上汜,皇后在曲江行宫设宴,你随我同去。” 张皇后在曲江池畔设宴,名为赏花,其实是为太子尉迟越选妃。 上辈子她就是在宴会上被皇后相中,不久后便选为太子正妃,嫁入东宫。 经历过一回,沈宜秋自是一清二楚。 她出身高门世族,家族却已式微,有门望,无实权,父亲还有个为国尽忠捐躯的好名声。 出身清贵,又没有势力,实在是上佳之选,皇后选中她一点也不奇怪。 只不过张皇后并非尉迟越生母,母子间不甚亲厚,尉迟越对嫡母心存芥蒂,自然也不待见皇后替他选的正妃。 重活一世,还要将老路再走一遍吗? 沈宜秋回想那十年的种种,从心底生出股倦意来。 太累了,真的太累了,提心吊胆地熬上十年,万一熬成太后又死了呢? 沈宜秋不禁打了个哆嗦,还是离尉迟越远点,没准还能寿终正寝。 她看了眼后墙的直棂窗,窗外花影摇曳,春光正好。 她忽然生出种别样的希冀,一旦打定主意和尉迟越一别两宽,云也淡了,天也高了,阳光也更灿烂了。 沈老夫人见孙女心不在焉,索性把话挑明:“此次赴宴的不乏都中名门贵媛,你须得谨言慎行,切勿堕了父祖的声名。” 沈宜秋低下头:“孙女谨记祖母教诲。”嘴角却不由一撇。 她大伯成日斗鸡走狗、放鹰游猎,二伯养了十八房小妾,舞女乐伎更是数不过来。 余下那些叔伯堂兄弟们一个个奢侈成性、不学无术。 沈老夫人拿这些不肖子孙没辙,却来为难她一个刚及笄的小女子,真是好生没意思。 沈宜秋心里如此想,面上却不显,这些年她在宫中与尉迟越打交道,最擅长的就是阳奉阴违。 沈老夫人刚愎自用,根本听不进劝,若是明火执仗地违拗她,一座孝道的大山压下来,沈宜秋便毫无招架之力。 不过要逃避花宴,法子却有不少。 沈老夫人见孙女仍是往日那娴静驯顺的模样,方才缓颊道:“规矩不能错,不过也无须太板正,衣饰也可略鲜亮些,总要有些少年人的鲜活气方好。” 说罢她向婢女海棠使了个眼色,海棠转身进了内室,不一会儿捧了个金银平脱、嵌螺钿的紫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