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简宁川年满十七岁,已经是一名大学生。 李铮完成了自己的使命,功成身退一般,慢慢退出了简宁川日渐多彩的生活。 但他自己的生活,在哪里呢? 不在这塞纳河畔的酒庄, 也不在圣玛利亚感恩教堂旁的画廊,更不在他已决意搁置的电影工作。 几个月后, 他搬去了海上之城威尼斯。 窗外亘古不变的粼粼波光, 拜占庭式建筑的垂垂老矣,斑驳城墙上爬满的岁岁青苔。 像极了他日复一日,平静无望的生活。 多数时间,他以为这一生大概就是如此了, 他也接受了。 只有当生活中迎来一些小小波澜, 也许是简宁川在电话中对他抱怨“我爸爸又……”,也许是某位好莱坞巨星又登上了今日娱乐头版,这些小小波澜, 会唤醒他沉睡的思念,和不甘。 此时此刻,遥远地望着那栋也许已永远回不去的家园。 那里留下他此生第一次爱上一个人的片片碎影。 也留下因他的心胸狭窄和大意疏忽,而让他永生无法忘却的,简小楼濒死的噩梦。 那不只是回不去的家,也是回不去的旧日鸳梦。 “小楼,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他想他早该问了,道,“怎么在今年,突然决定回去拯救我了?” 简华没有明白:“我?拯救你?” 李铮道:“或者换一种说法,你为什么决定释放我了?” 他是一个应该被关在牢狱之中,无限期服刑,无法重新获得爱与自由的罪人。 “如果这是部电影,我以为我会一直被关到大结局。”他这样说道。 简华走到窗边,眺望重重大厦之间那熟悉又久别的红色屋顶。 “我没想救你,也不想释放你。”他看向李铮,眼中有几许迷茫,说,“我只是想救救我自己。” 李铮:“……” 简华眼里的迷茫逐渐退去,重新变得坚定而清醒。 他说:“如果这是部电影,我会想退回到开始。” “在你第一次问我,想不想跟你去中国,和你一起生活的时候。” “我就回答你,我想,我很想。” “或者退回到中间的哪个point。” “例如在西安再见那天,我应该大方一点告诉你,我来中国找你了,你知道你错了吗?” “再例如我和宁晓妍结婚那一天,我看到你了。” “我不该假装没看到,我不该故意牵她的手气你,我应该结束那场本来就不该发生的婚礼。” “我应该走下台去……” 说到这里,他顿住。 李铮只觉得心被戳得稀烂,忍着眼眶的酸意,轻声接道:“是我应该走上台去,但我没有。” 那场婚礼后数月,在《天井》拍摄前的绵绵春雨里。 李铮隔着简小楼房间的门,凝望窗上的旧挂历画许久,决定从此和挚爱过的那枝杏花告别。 但在他转身走开几步后,那扇门被打开。 十几分钟前嘲讽着对他说“谢谢您”的简小楼,从房间里出来,一口京片儿,道:“你丫在我门前看什么看?” 李铮:“……” 简小楼道:“看完就滚!有病吗不是?” 李铮:“……我这不是就滚了么。” 简小楼明显就是找茬:“合着您白看啊?” 李铮茫然道:“怎么着,是还要收费吗?” 简小楼道:“收你大爷!” 李铮的伤感被喷得无影无踪,回嘴道:“简小楼,你这脾气见长啊,腕儿大了是不?” “谁准你叫这个名字了?”简小楼勃然大怒道,“你给我咽回去!” 李铮:“……” 简小楼还飙了几句国骂,大约是把他会的中文脏话骂了个遍,最后道:“你死去吧!” 随后咣!一声,把门摔上了。 李铮被骂得发蒙。 这段时间,简小楼在剧组小白兔一样跟其他同事和睦相处,搞得他都快忘了,简小楼本质是个爱跳脚的小作精。 也怪他自己,一条裤子,洗没洗干净关他什么事,手贱脑残,多管闲事。 过了一天,离开机越来越近,剧本还没定稿,几个编剧又跑出去喝酒,舒缓压力。 这次他也一起去了,回来后,几个人在院子里一阵酒后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