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里牵肠挂肚,油煎肺腑,却不知自己苦苦寻觅的人就在刚才过去的马车里。正是天意最深,天机最巧,人居世间,难免被他颠颠倒倒。 十一娘置的宅子在明殿坊,杨家的宅子在安业坊,相隔倒是不远。顺路走了一段,先到了安业坊,杨京霄下车道:“范兄,那我便和家人先去收拾了,过两日登门拜访。” 晚词道:“一言为定,恭候大驾。” 两人拱一拱手,便分开了。马车穿过一条横街,进入明殿坊,转弯抹角,停在一座宅院门首前。黑漆大门,上书范寓。进门是一道水磨青砖影壁,壁上刻着莲花鹭鸶,前面放着一个青花瓷水缸,养着几尾锦鲤。 转过影壁,只见庭院深深,新篁夹境,叠叠假山数仞,幽幽碧水一池。厅上有几张素椅,墙上挂着名家字画,房中泥金屏风,锦帐文茵,虽非富贵王侯宅,也异寻常百姓家。 晚词看了一圈,无处不合心意,极是欢喜。收拾一番,其实也没什么好收拾的,里里外外纤尘不染,连个蜘蛛网都看不见,只是把带来的东西归置妥当罢了。 绛月在卧室整理衣物,吕无病抱着一箱书走进书房,晚词让他放在墙角,道:“这宅子姐姐花了多少钱?” 吕无病将少爷早就准备好的说辞搬出来,道:“这宅子原是黄老爷的,他儿子外出经商,被山贼劫了,幸而阿姐经过,救下了这位黄少爷。黄老爷感激不尽,要把这座宅子送给阿姐。阿姐过意不去,按半价买下了,所以也没花多少钱。” 晚词清楚京城的行情,算了算这宅子连同家具陈设,半价在四百两左右,之前给十一娘的金条还是够的,方才宽心。 吕无病见她眉头舒展,暗自好笑,这算不清的日子在后头呢。 吃过午饭,晚词便在宅子里闲逛,前院逛到后院,西厢逛到东厢,穿过重重门户,楼上楼下肆意地跑,把珠帘拨得哗哗响,荡漾着一阵阵水波似的光。她要在庭前摆几盆茶花,廊下挂几只鸟笼,门额上题自己喜欢的字。她是这里的主人,谁也管不着她,谁也不能欺负她。 描金彩漆的拔步床,挂着粉青纱帐,像一间小小的屋子。晚词逛累了,躺在里面,将熏香的锦被抱在怀里,想着两个月后的会试,想着会试后的日子,明知自己走的是一条不归路,却无比心安。 她闭上眼睛,睡到日暮时分才醒来。绛月不在屋里,她想拿件衣服换,打开衣柜,里面姹紫嫣红,鹅黄柳绿,织金妆花迷人眼,都是女子衣裙。 晚词愣了一愣,想是之前住在这里的人落下了,关上柜门,从旁边的柜子里取出一件月白罗衫换上了。 次日春雨沥沥,从早到晚不停,章衡披着油衣,戴着蓑帽来到这边,敲开门,吕无病撑着伞让他进来,笑道:“爷来得忒早,小心姑娘起疑。” 章衡瞪他一眼,道:“姑娘喜欢这里么?” “喜欢的了不得,昨日高兴了一下午,小孩似的。” 章衡笑了笑,摘下蓑帽,脱了油衣,交给他拿着,径自走到后院。 屋里灯火融融,晚词正在灯下写字,见他来了,搁下笔,迎上前笑道:“姐姐事情忙完了么?” 第五十四章 玉芙蓉 章衡道:“还没有,今晚经过京城,过来看看你。”一面说,一面走到桌旁,看粉蜡笺上墨迹淋漓,写着半阙《玉芙蓉》。疏花带雨开,瘦竹随风摆,风和雨着意好,为我安排。临风自惜残香洒……章衡笑道:“是我打断你的诗兴了。”晚词道:“我正不知怎么写呢,姐姐一来,我倒有了。”说着提笔写道:冒雨谁从滴翠来。清虚界,任风敲雨筛,掩柴扉,谢他梅竹伴我冷书斋。章衡甚是欢喜,称赞道:“好词,也不枉我冒雨来一遭。” 章衡道:“还没有,今晚经过京城,过来看看你。”一面说,一面走到桌旁,看粉蜡笺上墨迹淋漓,写着半阙《玉芙蓉》。 疏花带雨开,瘦竹随风摆,风和雨着意好,为我安排。临风自惜残香洒…… 章衡笑道:“是我打断你的诗兴了。” 晚词道:“我正不知怎么写呢,姐姐一来,我倒有了。”说着提笔写道:冒雨谁从滴翠来。清虚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