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郁兮视线露里着怯,眼波横过来,言谈上却用郑重的声韵着色,“谢谢你。等将来离开这里,我会永远记得王爷的恩情的。” 恭亲王抬眉,望出她肩侧一端的宫墙,“现在谈以后为时尚早,先谈眼前的正事。”澄邈的一双视线收回,停留在了她的脸上,“你可曾出过天花?” 这个话题开启的有些突然,郁兮略怔,调转心神跟上他的思绪,摇了摇头,“我不记得了。”,他又问:“那你可曾接种过痘疫?” 她再次摇头否认,“王爷也知道我们辽东的气候,很少爆发大面积的疫情,我不记得我曾经接受过天花痘疹这方面的防治,应该是没有的,也许小时候接种过没印象了,我也不确定。” 大邧自建朝起就不断展开同天花霍乱等合种时疫的抗争,随着医疗水平的进步,天花痘疹通过种痘接种的手段便可以得到有效的防治,但是在人口数量少,疫情受灾轻微的偏远地区,这类传染病疫并不受重视,所以她的措辞有些模糊。 恭亲王负手,一边思索着,一边随意的在原地踱步,“现在你人在京里,没有防治的话还是提前防治的好。”说着稳下步子,看向她:“你相信我么?” 那双桃花眼枝叶舒展,没有过多犹豫,不及她开口作答,他便伸出手道:“把手给我。” 余光里有几人的视线穿过启祥门暗暗注视他们,郁兮还是把手递了出去,她不觉得羞愧,也不觉得有任何不适,把举止让给直觉定夺,她相信他。 恭亲王接过她的手腕,皎皎如一把玉如意,是预料之中滑腻微凉的触感,他揭开她袖口上一圈圈雪灰缎地花卉纹绦的镶滚,讽刺的是,真正面对她的冰肌玉骨时,他倒没有生出任何旖旎的杂念。 他目光沿着她肌肤的脉络,一寸一寸仔细检查,满目洁白无瑕的风光,这是上天对她的赏赐,他却无心欣赏,神色反倒愈发的凝重。 最后他松开她的手腕,端起了她的下巴,一厘一厘描绘她的眉眼,唇瓣,郁兮随着他的力道微微偏过脸,看到宫墙的琉璃瓦上停留着一只鸽子,晶亮的眼睛目不斜视的跟她对望。 她失神,陷入了与它僵持的情境里,最后还是这位陌生的看客先屈服,歪起脑袋梳理了脖子上的羽毛,咕咕低鸣了几声,然后纵身起飞,乘风远去。 郁兮微微抖了个身回过神,转回脸问:“方才西墙上有只鸽子,王爷瞧见了么?”他重新把她的脸扳回之前那个角度,声嗓里淡淡的气流吹在她的耳侧,如沐春风,“我只顾得上瞧你了,哪里留神到什么鸽子?” 她看出墙外,一度怀疑自己出现了幻觉。耳颈后的白腻太过纯洁完美,此时在他眼中并非一件好事。恭亲王把手从她的脸上摘下,肃声道:“依照我的查验,你胳膊和面部都没有接种疫苗和曾经出过天花的痕迹。我陪你去宁寿宫,给太后娘娘回禀这件事,请她老人家下个旨,等今年宫里的防疫工作开展后,让你随宗室的阿哥格格们一起接种防治。” 原来他在这里等她竟然是为了这件事,郁兮百思不得其解,在随他前往宁寿宫的路上,她忍不住问道,“王爷,你怎么突然想到这件事情了?” 恭亲王似乎有心事,一路上沉默不语,听到她的疑问方开口道:“在南书房跟几个翰林聊到天花蕈这种菇类,就想到了天花痘疹,接种防治目前还没有普及全国,特别是漠南,漠北一带,然后我又想到了辽东,最后就想到了你。” 郁兮笑道:“王爷心里时时刻刻装着国事天下事,曲折迂回竟然还能想到我,为我着想,替我考虑,我啊,不胜荣幸。” 这样的感慨倒让他心中生出几分困惑,在她看来,他能想到她是意外的荣幸,与之恰恰相反,他自己却觉得理所当然。 “郁兮。”恭亲王落后了一段距离叫她的名字,也叫缓了她雀跃的步子。 郁兮在他触目可及的地方停驻,疑惑的转回身,宫墙耸峙,她站在那样万丈红尘的格局里,眼波流转。 而他却囿于词汇上的匮乏,想要对她说些什么,却又不知从何说起,最后只道:“待会到崇禧门上调头往东走,别拐岔道了。” 她驾驭花盆底的能力越来越熟练,不惜走了回头路与他并肩,笑道:“那我跟王爷一起走,王爷带路。” 她浅浅的影子斜照过来附着在他的身侧,他余光随着她缓慢相移,肩负一国重担,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