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朝中的大事并不少。地动、灾荒、水患,一个不少。景和帝忙碌之余,虽甚少涉足后宫,却也没有忘记时时派人去看望陈皇后。李霖不敢肯定谈太傅留下的记录到底是关于什么的,只得吩咐谈昌尽力翻看,对照谈太傅那份残余的记录,把可能有关的摘抄下来。 谈昌刻苦抄书,李霖则在构思奏折。 陈皇后与后来的许皇后不一样,并不是那样温婉动人的性格。在李霖残存的记忆中,她明艳活泼。有主见,敢于规劝景和帝。也是她在李霖的脑海中留下了第一层色彩。 李霖眯了眯眼,在纸上写字。 他先是感激父皇恩准,又回忆了许多父子之间、早年和母后之间的温情时刻。接下去李霖笔锋一转,说自己一个出于私情的请求引发朝野震动,的确有违律法,使得父皇与朝臣相互误解,心有不安。接下来李霖追忆了母后劝谏父皇的一些例子,希望父皇能够宽恕朝臣,以告慰母后在天之灵。 一封奏折写完,李霖没有交给内阁,而是直接托太监送到景和帝的寝宫。若是按照正式流程递上折子,要等到景和帝看见不知要多长时间。这件事拖得越久,变数越多,李霖想要尽快解决问题。 没想到,就这样一段时间,事情还是发酵了。 刑部不是什么硬柿子,对于皇帝的暴怒心有戚戚然,便如景和帝所愿判了卢衍五十杖。 这一下可是捅了马蜂窝。 这些年景和帝与大臣们逐渐形成了一种默契,双方互有退让。像这样震怒地不留情面地打言官板子还是第一次。何况文官体弱,五十大板打下去,说不定就要了命。 只能说,从前的弹劾往往比较委婉,这一次直接骂人,还捎带上陈皇后,导致景和帝彻底暴怒了。 监察御史们集体上书,给事中不甘落后,朝堂沦为一场骂战。 “一帮蠢货,简直是火上浇油!”咸阳宫里,李霖气得直骂娘。 谈昌掏了掏耳朵,“是谁说朝中需要这群硬骨头来着?” 李霖苦笑。卢衍直接上书职责皇帝的过错,自然是硬骨头,但看着这帮火上浇油的人,李霖又不能违心地夸奖,只想骂他们蠢货。“有用是有用,蠢也是真蠢!” 总算还有不那么蠢的人,求情的帖子流水一般涌入咸阳宫。谈昌在那堆成小山一般的帖子里随手抽了一本,抑扬顿挫地念,“唷,这是都察院,左右佥都御史联名。” “让他们管好自己手下的人!”李霖烦躁地说。 “这个嘛……礼部侍郎?” 礼部与李霖还在一起招待暹罗的使臣,李霖不得不给他们一些面子。 “他们提醒您以大局为重,不能让暹罗王太子看了笑话。” “这还用他们说?”李霖死死皱着眉头。 若是没有后一遭事,他一封奏折上去求情,保住卢衍的命,再送他外放,这事也就过去了。偏后面又来了一通。内阁虽然拦着没让景和帝直接看见奏折,但景和帝坐镇多年,若是不说他就不知道,恐怕这皇帝早就做不下去了。 所以,一封奏折就能解决的事变成了必须亲自面见陈情。在听说这件事之后,李霖立刻叫德善去乾清宫找高公公。高公公一直没叫人传,李霖再怎么焦急,也只能耐心等着。 谈昌还是乐滋滋地翻着,最后收到眼刀一枚。“很有趣?” 谈昌下意识点点头,反应过来才赶紧再摇头,可惜李霖只是似笑非笑盯着他看。谈昌正在默默咽着口水,心中敲起警钟,终于听见了太监的声音:“传太子李霖入宫——”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