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把头深深埋进他的胸膛。尽管外头是世界末日,这里,他的怀抱里,是她永远的宁静港。 门缝中漏入的一线日光渐渐倾斜,从发梢溜到脚尖,远去了。惊心动魄的杀伐声也沉寂下来,随暗夜消弭无踪。 严冰向外窥视,暮色苍茫,长街空旷,死寂而肃杀,只有两人一组的城防军不时从门前闪过。 他看一眼寄虹。黑暗里瞧不清神色,但她心有灵犀。躲在这里不是长久之计,总要出去的。 严冰在屋里摸出几套衣服,两人换下身上的血衣,整理妥当,出了门。 街上的情景比她想象中更恐怖。地上一片一片的深色痕迹,间或有残缺的尸体来不及拉走,暗沉的天色也掩盖不了暴行。 “叛匪”尚未兵临城下,护城的军却已经大开杀戒了。 “别看。”他把她搂在怀里,高大的身躯遮住那些残酷,加快步伐。 寄虹不愿给寄云和伍薇徒增担忧,严冰也认为必须尽快出城,否则可能会被困城中,照目下形势,城里并不比城外安全多少,里外都有人,凡事还可互相照应。 城门把守严密,来往行人一概严加盘查。两人一身补丁,发髻粗糙,尘土满面,守门士兵没认出来眼前就是瓷业赫赫有名的两个人物,照例询问出城何事。 寄虹说:“回家。” “住哪?” “霍……”忽觉严冰捏了下她的手。 士兵见她停口,狐疑地打量她。 严冰报出他的地址。 士兵又问姓名、家里有没有从事瓷业的,寄虹这才明白严冰的用意。 严冰否认,报了假名,又怯懦地问:“大哥,查得这么严,是怎么了?” “那帮烧瓷的闹出大事了,凡参与者都按造反论处。有亲戚朋友闹事的,必须立刻上报!” 严冰诺诺称是。 有惊无险地出城。两人不敢提灯,不敢歇息,步履匆匆。 浓云遮蔽星月,山脉与城郭绵延成隐伏的巨兽。回家的路不平坦,沟沟坎坎,深深浅浅,但他步伐沉稳,手掌有力,一种属于男人的坚定沉着的力量通过交握的手鲜明传递过来。 她记起有许多次,他像这样牵引着她,带领着她,攀上高峰,穿过狭路,一程复一程,一日复一日,原来已经走得这么久,走到这么近了。 这么近,距离那个终点一步之遥。 将至窑厂时,大滴的雨珠砸下来,严冰脱下上衣撑在两人头顶,但无济于事,很快大雨倾盆,两人小跑着到家时,浑身湿透。 严冰点亮灯笼,暗影一扫而空。上次留宿时穿过的丘成旧衣还在寄虹卧房放着,他拿起衣服,“你先换衣服,我去隔壁。” 寄虹腾地弹起,“别……” 看她惊悸未消的神色,他心里又酸又软,“好,我不走远,就在外间,行吗?” 她犹豫了下,点点头。 他关上隔门,迅速换衣,嘴里不停跟她说话,问她哪里伤着了,药箱放在哪。听见他的声音,她大概就不会那么害怕。 她声音低低的,他问一句,她答一句,烛光将她纤细的身影描在桃红薄纱门上,他不经意一抬眸,起伏转折,处处温柔。 在城里那个黑暗的小屋,没遮没拦,两人只能背转身子换衣,但当时风声鹤唳,谁都顾不上尴尬,这会虽隔着一重门,他却觉得心神荡漾。 出门打了盆水,找出药箱,稳稳心神,问:“换好了吗?我进去看看你的伤可好?” “好。”她声音几不可闻。 推开门,他愣住了。她只穿着里衣,端坐在床边,干净的外衣整齐地叠放在床头。 她望着脚尖,“我腰上挺疼的。” “哦。”他赶忙走近,“哪里?” 她指了下,后腰靠下的位置。 这个位置……他耳根子慢慢热起来。正迟疑间,她主动撩起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