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许多都是江淮母亲的单人照。但也不是正经拍的纪念照,只是偷偷拍的,随手拍的,女人有时候在做饭,有时候在做手工活,背景环境都模糊了。江淮母亲穿得很朴素,看上去不年轻了,抬头向拍照片的人笑。 江淮都没有出镜。应该就是江淮拍的。 薄渐一页一页往后翻。 有的照片底下标着年份。 江淮小学五年级,多了一个两三岁的瘸腿小女孩的照片。 江星星和江淮长得一点都不像,像是突然出现的。 江淮留长了头发。 有一张合照,江淮冷着脸,不耐烦地皱眉看着镜头。他头发长得可以扎一个小揪揪了,江星星却去剪了个扎不起来的西瓜头。 小学毕业照,初中毕业照。 江淮拍照片好像都是一个表情,冷冰冰,又有点嫌弃的样子。 一页一页翻下去,翻到了最新一页。 页脚时间就是这个夏天。 秦予鹤勾着江淮脖子,咧着嘴,呲出一口晃眼的白牙,冲镜头比“v”,江淮被他压着脖子,眉毛拧得死紧,头都快要抬不起来,脸色很差的用手肘把秦予鹤往边上搡。 卫和平在另一边,搭着江淮另一边肩膀,喜气洋洋地冲镜头笑。 薄渐看了半晌。 江淮的过去,他不熟悉的,也一无所知的过去,好像用几张照片在他面前简单地串联出一条线。这条线上的每个点他都不熟悉,也没有他的印迹。 薄渐翻过这页。 下一页是空白的。 当江淮拎着超市塑料袋回来的时候,没在客厅看见人。阿财没出来,薄主席不知所向。 江淮换了鞋,放下塑料袋,去敲了两下阿财房门。没人应。江淮把门推开一道缝,阿财床上鼓起一个小包,包头是阿财的脑袋,阿财的脑袋瓜旁边摆着一堆花花绿绿的小型不明废品。 阿财呼呼大睡。 江淮回了自己房间。 薄渐坐在他书桌前,伏案写字。 外面天黑了,拉了窗帘,冷光台灯把他手指映得极冷白,玉石似的光润。江淮没出声走过去,心想这别是薄主席今天突然乐于助人,帮他把作业写了。 但等江淮走过去,没在自己桌子上看见作业卷子,倒看见他倒饬用了好几年的那个旧相册本。 薄渐寥寥几笔,在一张空页上画了两个小人。 一个短头发,一个扎着辫子,两个小人手牵手。有辫子的咧着嘴笑,短头发的倒很高冷。 薄渐行楷极稳,在辫子边上写了个“江淮”,短头发边上写了个“薄渐”。 江淮:“……” “你在干什么?”他问。 薄渐落笔最后一个“渐”字,没抬头,不疾不徐道:“画你和我。” “废话……我问你的是你往我相册上画什么画?找不着纸?”江淮皱着眉就要去抽掉相册,“给我……要不你自己把这页撕了。” 薄渐按住了相册,抬头:“不许撕。” “这是相册,不是草稿本,主席。” “我知道。” 江淮:“知道你他妈还往上画画?” “我手上没有照片,”薄渐轻轻说,“画一张不行么。” 江淮皱眉,没听明白:“你说什么?” “我想在你的相册上贴一张我和你的照片。”薄渐说。 江淮皱眉:“为什么?” 薄渐掀起眼睑,他眸色很淡,弯出一点笑:“因为我觉得相册上的都是对你来说很重要的人。” 江淮心脏倏的跳空一下。 他想嗤笑着问,那你是觉得你是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但江淮没问出口,他躲开了薄渐的目光,不大耐烦的语气:“那你就往上画画?你幼不幼稚?” 薄渐摊平相册:“不幼稚。” “幼稚死了。”江淮冷酷道。 薄渐转过去,低头又在相册空页上补了点什么。 江淮瞟了一眼。 薄主席在“江淮”后面补了个“淮”字,又在“薄渐”后面补了个“渐”字。 江淮变成了江淮淮,薄渐变成了薄渐渐。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