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起眼,原来是一位许久不见的访客。 日子过着过着,她突然觉得现在这样很好。即使现在她人在消毒水味的病房,不再身穿华服,身分不再高贵,这些她都不在乎了。 岁月唯一对她的好,便是她经歷一切过后的如今。 「喝杯茶吗?」像对个朋友,她轻松地问了对方。 「我不渴。」对方却婉拒道。 无妨,她泡了杯茶给自己。 「来见钟任?」她问道,低头抿了一口茶。 「我来接父亲回去的,他不爱住这这里。」 「也好,大哥向来不爱这种地方。」 「奶奶呢?」 「母亲由我照顾就好,你不必管。」 两人沉默了半晌,于是对方很识趣地换了个话题说:「父亲就像是睡着了一样,好像什么都没变,不过我们都变了。」 「过了三年,花开了又谢了。我们怎么不变?」 何况,眼下第四个春天都过一半了。 「变了,那剩下什么不变?」 「天晓得呢?」她耸了耸肩,「我这一辈子为了我爱的人,我什么都可以变。母亲喜欢我穿靛青色的衣服,我穿;男人想要漂亮婉约的女人,我是。」 「可是,他们没有一个人真正爱我。」 「你觉得被辜负了?」 「是呀,我傻、我爱人,总是爱别人比爱自己还要多。」 对方一愣,不说话了。 这样就不开口了?她自己都不介意这一刀过于犀利,痛不痛心? 会装傻的女人是幸福的,怪不得母亲钟意她。同样是女人,对方比她年轻、比她聪明。 一朵小白花,眾人以为在大雨过后被污泥给染脏了,再也变不回来了。殊不知再来一场大雨,花化成了蝶,一闪一闪的雨珠成了蝶的华服,白花重生了。 而且这一次,对方赢得漂亮。 想到这,她勾起了红脣,难掩一抹悲伤神情,轻轻说了一句:「真好。」 原来你和我不一样,你比谁都还要勇敢,真好。 曾经失去一切的你,拿你自己去赌这场局,最后你赢了。 既然你都清楚,自己是幸运的赢家。那就别再那边勉强自己说抱歉,让人生厌。 / 下午三点时的公园长椅上,莫云淮仰头看着树枝发呆。 微微的阳光洒落在他身上和一旁的背包,包内露出几本大学用书,离开钟家的他最后去读了书,考上了他嚮往的文学院。 平静的生活、一成不变的生活,很好。 他却忍不住看着这枝叶许久,心想等这春天过了,这枝叶又将变得不一样了,而如今他在试图挽留住什么?或者他想看见什么? 春天落在他的眼里,而他正目送着这春天。 忽然一道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双眼一愣,他并非讶异,而是不解,对方为何出现在他面前的原因。 「我来找你了。」钟兰说。 「找我应该不费力吧?」恢復冷静,他像个熟悉的好友问道。 「是不费力,毕竟这里就这么点大。你曾离开过这里,可为什么还是回来了?」 「其他地方哪都不习惯,兜着兜着还是回来了。」 「嗯。」钟兰抬起头,学他方才盯着上方的枝叶。 「你为什么找我?」 「嗯……找你陪我去个地方。」 一个人没车,一个人不会开车。一路上他跟着对方穿越大街小巷,光影穿梭在他们之间有如回忆的回廊,让人思绪逐渐飞远。 回过神来,只剩下他独自一人。 远方又传来哭声,一晃眼穿着漂亮洋装的小女孩又出现在他眼前了。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