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音涎那天,幸好雪不曾下。昨天夜下的足够赏,就只车轿有些难走。安府一早,就到处通知同去的女眷,几时动身,几时到。各家的人,也有人过来通知,约好观音院中再相见。 这一天是不会回来的,观音院中打扫的有静室,要在院中呆上两天。 大门上,车有几辆,骡子和马又是十几匹。安掌珠在这个时候,是最出风头的一个。她披着大红雪衣,红色和她的唇上一个颜色。面纱也不蒙,站到大门内指使婆子丫头。 “笨,我们的车都从二门外走,从二门上直接上车,这车又堵在这里!” 赶车的忙把车从角门里进去,往里牵。 又有观音院中的吃食盒子,见要上车时,掌珠过去打开几个看了看,才丢下来,回首扬脸吩咐人:“我们一去,就让院里姑子们蒸上,告诉她们可别弄错了,什么是中午吃的,什么是晚上吃的,错了我可不答应!” 见一个婆子往外面来,神色有些慌张。掌珠叫住她:“什么事!” “方表姑娘说城外雪深,老太太让我来问,可安排人去扫雪?” 掌珠嗤地笑了,因婆子是老太太叫来的,不好沉下脸才如此。她带笑道:“去回祖母,城外是官道。我们家管天管地,管不到官道上。要怕雪深路不好找,晚一刻钟出门,让别人家的先走,他们走得累,自然想办法。” 婆子想想也对,对掌珠陪笑:“还是大姑娘有办法。”掌珠笑眯眯:“这倒没什么。”等婆子走了,掌珠放下脸色,对自己丫头冷笑:“嫌我当家是不是?我忙得脚不沾地,她就会添乱!城外的官道上下雪,她能管得住?” 丫头们皆是一笑,掌珠又带气道:“我不管能行吗?三妹这会子在赏雪吟诗,四妹这会子在承欢陪笑,我再不管,难道让祖母一件一件全自己上心不成!” 抱怨了几句,约摸到出门时候,往里面来。 拜菩萨,是安老太太少有的快乐日子之一。她也挺辛苦,平时也不怎么出门拜客,去观音院,全家人都放风,安老太太也一样放风。 掌珠到的时候,方明珠正站在地上,双手比划着说笑话:“……那么大的一个鬼,见到菩萨也就吓跑了,地上有一溜水,原来是雪化以后,出的水鬼,” 舌头往外一吐,做了一个鬼脸。 安老太太笑得手指着她:“快去打她,让她下雪天拿鬼说事,”宝珠依就是微微地笑,捧了个场。方姨妈欣欣然得意,认为女儿会奉承。 三奶奶张氏也在房里,满面笑容。二奶奶邵氏见房中都开心,也就笑容多起来。她扫一眼坐在上面的安老太太,再扫一眼插科打诨的外甥女儿。心想幸好有亲戚们在,不然邵氏和安老太太一会儿也坐不下去。 方明珠的笑声响亮,有些像街上吆喝的。笑声快把房顶子撑破时,掌珠就在这个时候进来。见表妹接近前仰后合,身姿几乎歪到地上去,掌珠鄙夷地给了她一眼,走到祖母面前,亲亲热热地道:“是时候动身,才余县令家来回话,说他们家先去了,祖母放心,我们跟在后面,有再多的雪,乔夫人走在前面,不敢让后面的您难走的。” 安老太太就含笑点头,又解释道:“我们不是为了让她趟雪,到底他家是本城父母,得让他们走在前面。” “老太太说得是。”大家异口同声这样说,但是对官道上的雪安心不少。就有再难走的路,也是那父母官走在前面。 乔县令夫人过得去,别人也能过得去。 安老太太款款起身,梅英扶住一边,掌珠扶住另一边,方明珠没处扶,就又打心里瞧不起她们。 什么是礼让父母官,分明就是让人家走在前面开道! 这一家子人,以为自己是高门,以为自己说话委婉,其实呢,就是虚伪过了头,还拿自己当诚实。 她心里不能放话,这样想着,人上车时还嘟嘟囔囔。她和宝珠坐车,宝珠耳朵尖,又参悟到祖母留方姨妈母女的用意,扯着手中一块银红色帕子,笑道:“谁又惹到你?” “我又不是小姐姑娘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