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逢雨水,赵和见到陈雨柔。她穿着一身喜庆的衣服,面色红润,看起来日子不错。 “和和。”她先开了口。 “这是死亡证明。”赵和把盖着公章的纸条推给她,“其实你不用特地回来,配偶死亡婚姻关系自动终止。” “我知道。”陈雨柔露了一抹为难的笑,“我是想,顺便给你爸上柱香。” 赵和不说话,茶杯上的指纹慢慢显眼,“东西给你了,我走了。” “和和!”陈雨柔追上她,“再坐会儿好吗?妈妈,妈妈想和你说说话?” “你想和我说话?”赵和重复了一遍她的话,随后冷笑,“过去二十年多的是时间。” 说完,抬腿就走。 陈雨柔抓住她的衣袖,“和和,你不要这样和妈妈说话。” “我没有妈妈。”赵和拨开她的手,“我在爸爸身边长大,后来独自一人异地求学。我的身边从来没有母亲这个人物。” 陈雨柔怔怔望着她,蹙着眉头似乎有泪要落下,“和和,妈妈有苦……” “有苦衷是吗?”赵和替她把话说完,“爸爸瘫痪在床,你不想照顾离家出走,你有苦衷;二十年对我不闻不问,你有苦衷。我长得像你,爸爸不敢看我,他也有苦衷。你们都有苦衷,就我没有。所以我活该被同学嘲笑,没有朋友,没有爱,长到现在。”而当她好不容易收获了一些爱,鼓起勇气也去爱别人的时候,她又心怯选择了半途而废。 “妈妈不知道……” “不知道我这么苦是吗?”赵和别开了脸,一眼也不想看她,“但凡你有点心,也不至于如此。” “和和,你别这样和妈妈说话好不好?”陈雨柔的语气几近乞求,“你都愿意让妈妈再婚,为什么不能和妈妈好好说说话?” “因为我不是你。我知道幸福不容易,我知道捆绑没意义,所以我愿意成全你。”赵和转身和她对视,语气冷漠,“何况爸爸活着的时候你都不回他身边,现在他都死了,我再做坚持有意思吗?” 一腔怒气宣泄,心里竟然没有痛快。她转身离去,地铁上人群拥挤,也没有心思哭泣。半个小时后出站,才发现风雨侵袭,架势难挡。 大雨里落泪,无人知悉。浑身湿透上了楼,门口意外站着江仲霖。同样也是一身湿,举手按着门铃。赵和对上他的眼睛,突然想到了《About? a? Boy》,男孩母亲给开了门,见到门口被雨淋湿打着颤的男孩。被抢了如父如兄的好友赠予的新球鞋,被欺负,期待母亲的帮助。 虽然这样比喻有点奇怪。 赵和突然笑了,雨水顺着头发留下来,落在睫毛上,遮住了眼帘,再睁眼,江仲霖已在面前,“回来了?” “你来做什么?” 他扬了扬手里的蔬菜,“晚上一起吃饭?” “没胃口。” 他愣了一下,马上又说道:“那就放着等你有胃口吃,先开门吧?” 赵和没有动,站在原地静静地看着他,“江总,我今天想一个人待着。” “这样啊。”他的反应很平静,把手里的东西放到她手上,交代道:“那你记得要吃饭,我先走了。” 江仲霖计划追求、找寻,意识里认为循序渐进,也猜想她最近心境不同需要空间,所以他不紧逼。甚至不在乎淋了一路雨来见她,却被拒之门外。 拒绝了江仲霖,赵和得到了想要的冷静。可是独自一人,脑子里空空如也,浑身也失去了气力。直到时间流逝,月亮高悬。 又是一人的深夜,梦回了从前。 陈雨柔走的第一年,学校做单亲家庭统计。赵和坐在角落里,低头玩手指,没举手。 “老师,学习委员是单亲家庭!”前桌同学喊出了声,瞬间就引来了全班的关注。 几十双眼睛,直勾勾齐刷刷地停在她身上。那时她还小,不知道皮厚者得天下,只能红着脸将头垂的更低,然后用只有自己听得到的声音说:“爸爸妈妈还没离婚。”我还算是有个完整的家。 第二年第三年,等到四年级她就不抱幻想了。就像邻里不时议论的那样:陈雨柔不要她了,她是一个没妈的孩子。 那时她还不知道难过,因为赵国安爱她,可是后来她也感受到了“时间”的煎熬。他也不爱她了,他只爱自己,还爱从前合家欢乐的旧时光,就是不爱日渐长大的她。 他可以活在回忆里,她不行。她得一步一步远行,直到身后在没有家人的身影,直到站在了江仲霖面前。他们一起熬夜加班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