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店门口的圣诞树在短暂绽放后便径自凋败。 富小景低头看了眼手表,她临时放弃了去图书馆的打算,到57街坐地铁大概需要二十分钟,赶在开场前买张站票或许来得及。 纽约是最认钱的地方,只要你足够有钱,便能享受到这个世界上最一流的服务,买到音乐厅最好位置的票。但穷人也有穷人的办法。来纽约一年多,富小景靠着学生卡只用一百来美元就在卡内基听了十几场音乐会。有几次还抢到过纽约爱乐的免费票。 很多次,她穿着几十美金的行头早早坐在音乐厅里,看着满身珠光宝气的贵妇翩然入场,占据最佳位置,人家脖子上的项链她可能工作一辈子也买不起。她并没由此生发出嫉妒,相反有一种占了小便宜的得意。再有钱,也要和她欣赏同一场音乐会,呼吸同一片空气。 偶尔也会沮丧,不同位置的气流还是有差别的,高价票确实有更多选择余地。 新年音乐会刚放票时,她抢到了两张位置极佳的票。那是她第一次买正价票。还没等到音乐会开场,要和她一起去的人就成了别人的男朋友。 她顾不上伤感,第一时间把票加价卖了,唯一可惜的是限价票已经售罄。 现在只能买站票,还未必能买到。富小景安慰自己,站几个小时也没关系,让2012年在音乐厅伴随勃拉姆斯画上句号,总比在那间朝西的小次卧听免费电台好。 冬季的纽约天黑得早,街灯透过玻璃灯罩散发出昏红的光。来纽约一年多,富小景的脚步从匆忙走向更匆忙,在曼哈顿,只要你稍稍放慢脚步,马上就有人走到你的前面。 这条街是个例外,行人寥寥,安静得有些瘆人。冷风卷起她的长发,富小景紧了紧领子,加快脚步往前走,她顾不上从包里取出围巾,任寒风在脸上搜刮。不远处就是哈林区,最近一周抢劫事件频发。 身后的脚步声越来越近,富小景的心脏怦怦跳,手下意识地抓紧背包。包里有她刚从图书馆借的书,加起来要一千多美金。 一个年轻黑人猛地从她身后窜出来,冲她膝盖踹了一脚,她顷刻就倒在地上,还没来得及爬起来,又被踢倒在地。 这是她第一次遇到暴力抢劫,却不是第一次遇到抢劫。 来纽约的第一个年头,为了节省房租,她住在哈林区125街——一个曾经臭名昭著的地方。哈林区是黑人聚居区,她来这里之后,便被告知晚十点以后最好不要出门。某天晚上,她和男同学去42街看《悲惨世界》,演出完男生送她回家,从地铁出来穿过一个街口,两个老黑窜出来冲着他俩唱rap,想跟她借点钱花花,男生下意识在她身后缩了缩,她硬着胆子讨价还价,从口袋里摸出四美金二十五美分,老黑接过钱露出洁白牙齿,祝他俩夜晚愉快。 那个夜晚并不愉快,男生受此惊吓后不敢回他的公寓,两人一起到了富小景的住处。彼时她和人合租三居室,她把卧室让给男生,自己一个人坐在客厅里,喝着五十美分的速溶咖啡,想着怎么把晚上的这段际遇用到论文里。 自此之后,男生便和她疏远了。她后来经常在图书馆不知不觉熬到凌晨,再一个人坐免费校车回到住处,隔着透明玻璃往外望,抬眼便能看到月亮,只看一眼,视线便收回来,继续对着手上的书本打哈欠。有时对着文献死磕到两三点,索性在图书馆里过通宵。再没遇到过抢劫。 * 今天是第二次。 倒霉的事儿总是扎堆。 富小景死死拽着自己包带,指甲下的皮肉由于过度用力呈现紫红色。从远处看,一个黑人拖着一个瘦弱的亚洲姑娘往前走,大概是冬装太厚的缘故,她膝盖被摁在地上摩擦也没有觉得痛。 “把包还给我,我给你二十美金。”富小景建议。 抢她的黑大个儿至少得一米九五,两个她也不是对手。 大个儿并未理会她的提议,继续拉着包的另一端,拖着她在路上刻下一个个印子。 咔地一声,包带断了,整个托特包重重砸在地上,大个儿抢先一步捡起了包。富小景眼看自己的包就要飞了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