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而言之,姜梨不会把小事放在心上,连可能毁掉一生名誉的人都不在乎的人,会为了一出小小的戏剧就感同身受吗? 别人也许会,但姜二小姐一定不会。如果她因这出戏做出什么不一样的举动,那只能说明,这出戏触动了她,在她过去的人生里,有一些和这出戏里,某些重合的东西。 这就是共情。 姬蘅的指尖拂过洁白的扇柄,忽然站起身来,看向姜梨的目光带了些有趣,不紧不慢的往姜梨身边走近。 “他……”孔六要说话,被陆玑一把扯了下来,陆玑对他做了个“嘘”的手势,道:“好好看戏。” 小九儿还在唱:“夫君京都招驸马,我流落宫院抱琵琶 可恨他一朝成富贵,忘恩负意,他……他弃结发 我是他的结发妻房,曾记当年赴科场 他言道中与不中,还故乡 不料荒旱在湖广,贫穷人家饿断肠 二公婆饿死在草堂上,无银钱殡埋二爹娘 头上青丝剪两绺,大街换来席两张 东邻西舍个个讲,夫君得中状元郎 我携儿带女来探望,沿门乞讨到汴梁 沐池宫院将门闯,他一足踢我 倒在宫门旁……。” 结发妻……姜梨恍恍惚惚的想,这倒是个缠绵的称呼,就如同当初沈玉容对她的温柔一般。这样的中秋夜,夜色她也经历了不少,每一次都是欢喜而满足。谁知道会有这么一日,想起过去种种,仿佛刀剑入腹,刀刀见骨,催得人痛不欲生? 她简直快要分不清这究竟只是一出“九儿案”的戏剧,还是真实的自己。她好像变成了九儿,又好像比九儿还要悲惨。 正在这时候,身边突然递过来一方绢帕。 洁白的,什么绣花都没有,丝质顺滑,在灯火下发出微妙流动的光彩,一看就很轻软。 “擦擦吧。”姬蘅的声音听起来仍然气定神闲的,他说:“二小姐梨花带雨的样子,实在不怎么样。” 姜梨都没计较他这算不得好听的话,急忙伸手去摸自己的脸颊,但觉脸颊湿漉漉的,她什么时候哭了都不知道。 她竟然哭了。 下意识的,姜梨想要去接姬蘅的手帕,可是下一刻便清醒了过来,便笑着道:“多谢国公爷,不过,我自己有。”她从怀里掏出一方浅绿色的帕子,虽然比不得姬蘅的金贵,却也素雅的很,径自擦去了自己的眼泪。 动作坦然的像是拂去灰尘一般。 却不想她下意识的扬起笑容,配着眼角的泪珠,说不出的古怪。姬蘅也顿了顿,不置可否,收回了手帕,对姜梨道:“没想到姜二小姐这么铁石心肠的女人,也会哭啊。”他慢条斯理的开口,“我都要怀疑,姜二小姐是个戏迷了。” “戏精彩就看一看,不精彩就不看。”姜梨也笑,“都说金满堂是燕京城的红班子,今日也算见识过了,那个叫小桃红的唱腔,很容易打动人。” “打动人的不是小桃红的唱腔,是戏本身。”姬蘅道:“姜二小姐刚刚入戏了。” “我?”姜梨诧异的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不是戏中人,如何入戏,国公爷说笑。” “二小姐做戏的本事很好,说谎的本事却不怎么样。”姬蘅含笑着叹息:“你的谎言,实在太拙劣。” 姜梨眉头微蹙,正要说话,冷不防姬蘅突然勾起她的下巴,迫起她抬头看她。 这个姿势,已经是轻佻之极,旁边的孔六险些惊叫出声,被陆玑一把捂住嘴巴。 姜梨的心中诧异之下,一时之间竟不知道是羞愤还是惊讶,只得直勾勾的盯着姬蘅。 几次三番都这样近距离的看姬蘅,但不管是多少次看,每一次看到,还会像是初见时候的惊艳。他淡红色的长袍松散,领口绣着的牡丹却精致又整齐,在凄凄惨惨的唱腔里,越发显得他深艳。像是开在惨白冬日里的一朵红莲,灼热的令人刺目。又像是于深渊的倒影中看见一轮皎洁明月,漂亮的令人胆寒。 他眼眸色浅,是通透的琥珀色,眼形的轮廓却天生深刻,于是像天然描了眼眉似的,画一样的勾人。他的鼻梁形状好看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