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澜的面上同样血色褪尽,先前诡诞的神色像是日光下的霜花一样消散无踪。 “可我不怪你,父皇,澜儿一点都不怪你……澜儿恨不得把命都给你……可你不信澜儿。”李澜说着,倾身上前,像是要亲吻他的父皇,但无甚血色的嘴唇并未落在皇帝面颊上,青年有力的指掌按住了皇帝的手,引着他的手摸进床头暗格里去。 李言蹙着眉用力挣扎,可当年尚可被他抱起的孩子现在已经比他还要高大了,气力更是大得他根本挣不脱,何况此刻他神魂失位,根本强不过……猝不防指尖被按在了什么锐物上,痛得连神智都为之一清。 是他的弩。李言愣了愣,手指沿着矢尖摸过去,弩机上了弦,只要拿在手中牙发一扣就可以夺去一个人的性命。而李澜带他摸到那把弩之后就已经收回了手,很纯粹地拥抱着他。他的幼子沐浴时还是用的桂花香,甜暖柔软的香气从青年身上溢出来,他把脸埋在皇帝胸口,单薄的寝衣轻易就被泪水沾透。 李言茫然地轻抚着那把上了弦的硬弩,李澜在他怀里说话,埋得太近,声音带动他的胸腔一道振动。 他说:“父皇不要生气,会生病的……你杀了我吧,杀了我就好了。” “我日日夜夜盼着父皇醒过来,重新认得我……可是父皇好不容易醒过来,却不要我了……” “那我也不要我了。” 第一百三十九章 李言并未想到最后的防身利器已经复归其位,他下意识地用手指划过绷紧的弩弦,不无痛楚地想:这也不过是在哄我罢了。 处心积虑装疯卖傻十余年才得到的权位,怎么会说不要就不要? 这个孩子从小就聪明而且心机深沉,自己对他的眷恋不仅被看穿了,还被持作要挟……这实在是太难看了。为人君父,对身生子嗣满怀妄念已是不该,竟还被以此胁持…… 可他又何尝动得了手?十几年的倾心相付,李澜仰起头看他他就会心软得一塌糊涂,即使被欺骗背叛恨之入骨,竟也舍不得他受一点伤…… 皇帝心里乱做一团,左手仍旧按着弩弦,右手却忍不住想要抱住依偎在他怀中的年轻人,桂花香气温和地安抚着他,叫他恨不得忘却腹剑去尝那满口甘词谀蜜…… 李澜却在他即将抬手的时候推开了他。他仅有的儿子温柔而坚定地握着他的手叫他端起那具弩机,抵在自己心口上,含着泪诱哄他:“父皇只要按下牙发,就再也不用看着澜儿生气了。澜儿要是死了,父皇就会相信澜儿了吧?做皇帝太辛苦,澜儿不想父皇这样辛苦,可既然父皇以为澜儿做错了,那澜儿就该死。” 李言神色骤然一厉,他将手指扣在牙发上,将弩机***在李澜胸口:“你真以为朕舍不得么?” “父皇舍不得……么?” “朕不过是不想再背上弑子的罪孽罢了!” “既然这样。”李澜点了点头,将皇帝软弱无力的手指从牙发上挪开,又接过了弩机的机身。李言反抗不过,也全然没想过要反抗,任由最后的防身利器被从手中夺走。 但李澜接下来的动作他万万没有想到:他最宠爱的少子,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