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戚梦棠,陈陵一下便息了心气儿。前几月他不在天幕山行及冠礼,执意要回家,就惹得他师傅生了许久的气,这好容易才消了气,又有元清章的事儿。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着实是让他们师徒俩之间有了几次口角。现在若是再提出这样的事儿,以他师傅恨不得把他揣在袖子里的性子,只怕立时就要把他严严实实的紧闭在屋子里,一步都不能出去的。 这件事想来是行不通了,陈陵心中不由有些丧气,迁怒的瞪了一眼元清章,“你和师傅的关系什么时候这么好了,就这点儿小事都要告诉师傅。你还是小孩子么?” “我和你师傅感情自是不深的,但那是我和他之间的事儿,但牵扯到你,我们俩的心思便都是一样的。”元清章伸指在他脸上刮了一下,低柔了声音,眼中流转着温润的绮丽波光,夹缠着绵绵情丝,看着他的时候,似是要就此深陷进去一般。 “你只要随心所欲就是了,每日想做什么就作什么,赏花逗鸟,怎么舒服怎么来就是了。其余的一切,都有我呢。至于肖氏······”提起肖氏和夜游宫的余孽,元清章的闪过一缕霜雪一般的弧光,“不过是个肖想不该想的一只臭虫罢了,你宽心就是。” 陈陵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倚在他的怀中,目光清渺的看着肩头过去的一座远山。四野有雪白的梨花花瓣纷纷而落,有些落在他们头上肩上,更有一片粘着他的额头不肯离去。陈陵捻了一下,非但没有把这花瓣拂落,还让这花瓣粘在指尖上摩挲不掉。 元清章有趣的看着他指尖上黏连不肯离去的花瓣,也不去帮他,只在一边看着他蹙着眉尖的要把指上的花瓣拂去而不行。 陈陵也是个心大的,见弄不掉,就懒怠去管它了,任由这花瓣落在手上,只当做它不存在。 天幕山脚下的客栈这几日都住得紧凑,便是最不入流的老旧客栈,都挤满了人,街上摩肩接踵,刀剑如云,可见来的人着实不少。 肖氏打扮成一个姿容平凡的妇人,臂上挂着一个针线篮子,里头装了些针头线脑,另一只手上还拿着一包便宜的点心,与这城中的许多妇人并无什么不同。在街上巡逻的天幕山的弟子,也从不曾注意这么一个普通到像是路边最寻常的一块石头一般的妇人身上。 肖氏走进一个狭窄的小巷中,和一个出门要去洗衣裳的妇人打了声招呼,又和一个正巧带着孩子回来的人说笑两声,才慢悠悠的回了最里头的屋子。 刚刚进门,肖氏就卸了脸上亲和温柔的笑,眉宇间萦绕着浓重的森冷煞气,其中还有一点难言的疲惫。还不待走近屋中就把手上的篮子和点心随意扔在井盖上,这连日的逃亡和躲避清缴追杀,倒还没有把她身上的那点日久年深养出来的教养磨掉,仍旧是保持着一种优雅的姿态,脊背挺直的坐在井盖上,幽幽的叹了口气。 “怎么,你没有说动一个人?”嘶哑的光是听见声音就能闻见一股浓郁的血腥气的声音,若幽冥之中蹿上来的血气刺骨,其中饱含着一点恶意,直刺刺的冲着肖氏而来,让她的耳朵一瞬之间竟有些耳鸣的征兆。 “你不要每次都这样出现!不是每个人都有你这样不惧血腥的煞气的!”肖氏眼睫低垂,手指攥紧了的转头冲里头悄无声息出现的人低声喝道:“在天幕山脚下,你也这样的肆无忌惮,迟早会给我们带来祸患的。这几日街上已经戒严了,若是你再不收敛,只怕下次就是朔风来了。到时候,我看你还如何吸人血,啖人肉。” 肖氏并不喜欢这个耀武扬威,张扬跋扈的夜游宫的“太子”爷,若不是因为他的身份,和他对他的一颗真心还算有用,早在几年前她就会把这个人给无声无息的诛灭了。但是现在是多事之秋,且夜游宫被天幕山的那群狗东西给弄得七零八落的,在洪州的总坛现在也被接管,里头的人也尽数的被收押起来,现在还在盐场做苦力呢。 偏偏她的身份也不知道怎的被人挖了出来,禹州城一夜之间便多出她的通缉令,害得她连死遁的机会都没有,只能带着这个大麻烦一路颠沛流离的四处东躲西藏。好容易借着瑶台灯会的时机混进去,本以为能够联合那些对陈陵心有觊觎的人,却没想到,竟然一个都没成功,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 现在回来竟然还被这个吃人肉的东西给惊着了,让肖氏一下便恼怒起来,往日的修养全然随风而逝,只觉得心中一股火气,要喷发出去,才能舒坦。 第九十章:藏匿 能生吃人肉这么多年且不变颜色的人,哪里是能忍气吞声的人,即便他再喜欢肖氏,也不能让他有丝毫的退退让,听见肖氏这样不客气的话,且显然是把他当做了不得不带上的累赘,立时便发出一声阴郁的讽笑。低哑的声线像是包裹着浓烈的恶意,裹挟着腐蚀的腥风,倏忽之间便到了肖氏面前。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