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依然只是摇头,将他的手腕攥得愈发得紧,只是她身体虚弱得不多时就没了力气,手指慢慢松开,陈珂敏锐地察觉到了,他反手将她冰冷的小手握在掌心里“我哪都不去,就在这里。” 裴清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又闭上了。 “什么?”陈珂将耳朵贴近她的双唇“没关系,说出来。” 在他反复鼓励下,裴清终于发出了声音,她只说了三个字“抱抱我” 自从她住进医院后,就好像丧失了和别人交流的能力,她大部分时候都不说话,精神状态好一些时偶尔回他的话,都是些冷言冷语,发起疯更是会尖叫着让他走,让他们都不要拦着她死,这还是她第一次主动提出这样的要求,陈珂在她床边坐下,俯下身,将她轻轻拥进怀里,他能隔着薄薄的病号服,摸到她骨骼的痕迹,他鼻头发酸,淡淡的水汽在眼睛里氲开。裴清伸出手臂,紧紧搂住他的脖颈,将上半身抬起来,头靠在他胸前,不断往他怀里靠去,好像要挤进他的身体里。 他也习惯了她这个样子,忽然大喊大叫让他马上走,说再也不想见到他,又忽然紧紧拉住他,唯恐他离开。她的身体里似乎住着两个灵魂,两股力量,这两股相斥的力量时刻撕扯着她,折磨着她,他没有许医生的专业性,说不出专业的理论,可他知道,裴清一定很痛苦,非常痛苦。 “没关系,我在这里。”他说话的声音很轻,轻到裴清几乎感觉不到他胸腔的震动,她闭上眼睛,静静数着他的心跳,一下,两下,三······· 每一下,沉稳有力,从她的耳膜传进去,顺着她的血管,流向心室,这振动好像能传导,它牵引着她的心跳,那颗忽而一动不动,忽而又跳得极快的心脏,好似顺着这节奏,被推回了原来的轨道上,慢慢平复回正常的节奏,一下一下,不急不缓地收缩舒张,她觉得胸口很舒服,那种被炙烤,被紧紧攥住的焦灼感一下子减轻了。他的身体很温暖,包裹住她冰冷僵硬的躯体,她睁着眼,能看到的只有他黑色毛衣,她忽然想到,冬至的那个晚上,她做作地扑倒陈珂怀里啊,他穿的也是这件毛衣,尽管只是短短地接触,她却听到,他的心脏跳得擂鼓一般。 那时的一切还都没到无可挽回的地步。那好像只是很近的事情,又好像漫长地度过了几百个世纪。 裴清盯着他毛衣上那一片小小的针织图案,像是横纵交错的鱼骨,她在心里模拟着那些针脚的走向,横纵左右,眼皮慢慢耷拉下去,那片图案越来越淡,慢慢变成了一片灰白,她是寒冬里跋涉的旅行者,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灰蒙蒙的雪,没有树木,没有动物,分不开天与地的界限,只有大片大片的雪地铺展。 她觉得冷极了,又困又倦,有好几次,她都想就这样倒在雪地里睡下,但是她没有,似乎有一个声音在告诉她,不能这样睡下,要继续走,于是她拖着麻木的双脚,不停地走,一刻也不敢停歇,终于,她在雪地里找到了一座小木屋,她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去,推开门,屋子里散发着暖黄的灯光,飘着一股香气,像是柠檬和薄荷掺杂的清凉的香味,她觉得这味道很熟悉,却想不起来究竟是哪个香水的牌子,炉火烧的正旺,壁炉对面摆着一把舒适的扶手椅,她走过去,坐下来,在温暖的房间里舒展着自己僵硬麻木的四肢,呼啸的寒风被隔绝在外,这里是如此温暖又安全,她安心地靠在扶手椅上,心满意足,似乎就要陷入沉沉的睡梦,整个房间却开始抖动起来,玻璃发出咔哒咔哒的震动声,她急忙冲到窗前一看,远处的高山上,滑落的积雪如白色的巨浪一半呼啸而至,这小小的木屋就像海啸中的小小帆船,如此不堪一击,她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白色的巨兽奔至眼前,倾斜而下,摧毁了温暖的小屋,将她重重拍倒,深深掩埋。 厚厚的雪覆盖在她身上,透过她薄薄的衣衫,冷意直接沁入血管里,她被冻僵了,连血液都不再流动,她冷得发抖,密不透风的雪让她觉得窒息,她想要呼救,却去论如何都发不出声音,她只能长大嘴,徒劳地发出咿咿呀呀的声音,肺里的空气越来越少,她的呼吸越来越艰难,她觉得自己马上就要死了,死在冰冷和绝望中,在一片死寂中,她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它像是电池缺了电的玩具鼓,跳得越来越慢,越来越轻,一下,一下,直至完全停止,被冻僵在这片白雪之下。 裴清猛地睁开眼,她大口大口地喘息,她的心脏快得不正常,似乎要冲破她的胸口蹦出去,她的身上已经被冷汗浸透了,冰冷和窒息的感觉真实得仿佛她刚从雪里被挖出来,直到勉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