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洵凤眸微垂,看着她清丽秀致的面孔,道:“皇后在想什么?” 苏青霓想了想,才徐徐答道:“臣妾只是在想,如今一切已成定局,皇上退无可退,又当如何?” 闻言,楚洵便道:“皇后觉得朕应当如何?” 苏青霓顿时失笑,抬眸看向他,道:“皇上这话怎说得,您是一国之君,您的事情,臣妾岂敢置喙?” 楚洵的神色却十分认真,平静无波地道:“朕虽是君主,你却是朕的结发妻子,朕的事情,你当然可以说,这难道有什么忌讳么?” 结发妻子,苏青霓听见这四个字时不由一怔,定定地看着楚洵,像是要从中看出些什么来,但是没有,他是如此理所当然的姿态,叫苏青霓心中微微一跳,道:“皇上果真是这样想?” 楚洵剑眉一动,眼神里浮现几分费解,但还是道:“君无戏言,朕自是这样想的,不过,皇后还没回答朕。” 苏青霓便笑了,她思索片刻,才道:“臣妾以为,皇上如今是天下之主,手握重权,四海宇内,皆为您的子民,皇上应当勤勉政事,励精图治,为百姓谋福祉,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长此以往,大楚必将万邦来朝,河清海晏。” 楚洵听了,面上浮现若有所思之色,尔后颔首,道:“皇后说得十分有理,金玉良言,朕当悉心听取才是。” 闻言,苏青霓笑弯了眉眼,像是解决了一桩什么大事一般,心头终于松了一口气,她这位夫君倒很是通情理,竟然这般轻易就说通了,若真能做到的话,日后她岂不是再不必为此事操心了? 她正这么盘算着,忽听楚洵道:“可是……朕怕自己不能胜任。” 苏青霓微愣,看见面前的帝王眼中浮现几分不确定的意味来,道:“想来皇后也知道,朕从前是在寺庙中长大的,太妃起初是觉着朕能早日回宫,她尚有个盼头,便教了朕识字,只是后来过了两年,宫中一直无人来接朕,她渐渐就没了耐心,脾气也一日日差了起来,最后干脆连字也不教了。” 他说着,顿了顿,像是在犹豫着措辞,继续道:“朕长到如今,从未学过那些所谓的君王之道,亦从未有人教导过朕,皇后,朕什么也不会,如何能治理好一个国家,如何能做一个明君呢?” 楚洵的眼眸十分认真,像是在向她求助一般,苏青霓呼吸微滞,慢慢回过味来,确实,她之前是忽略了楚洵自身的情况,单单只考虑到了大楚这个担子终于可以不用落在自己身上,可是她却忘了,以楚洵这样的状况,如何能肩负起一国之君的责任? 苏青霓微微抿起唇,道:“皇上大可不必担心,内阁大臣俱是栋梁之才,有他们在,必会为皇上分忧,鞠躬尽瘁。” 楚洵沉默片刻,道:“皇后可知朕为何每日上朝时,只议事一刻钟?” 苏青霓顺着他的意思道:“为何?” 楚洵答道:“因为朕怕他们看出来。” 苏青霓秀眉微蹙,不解道:“看出来什么?” 楚洵望着她,坦言道:“怕他们看出来朕如此无能,非是明主,朕做这个皇帝,由不得自己,来日做不了皇帝,也由不得自己。” 苏青霓的眉头一点点拧起来,楚洵的担忧确实不无道理,上辈子的延宁帝便是如此,最后才引来了怡亲王逼宫,险些酿成大祸,主若不能御臣,则必将为臣所噬。 正在苏青霓思索间,楚洵伸出手来,轻轻划过她的鬓发,道:“若到了那一日,皇后会站在朕这一边么?” 苏青霓下意识道:“臣妾自然是与皇上共进退的。” 楚洵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道:“那皇后可愿意帮朕?” 苏青霓听出了他话里的意思,迟疑着道:“可后宫不得干政。” 楚洵的指尖动了动,将那一缕柔滑的青丝卷在指尖,凤眸幽深,轻声道:“朕每日议事,批阅奏折时,皇后只需在旁陪同,旁人只会觉得朕与皇后伉俪情深,夫妻恩爱,岂会作他想?” 苏青霓心中万分纠结犹豫,没有立即答应,楚洵的面上似乎浮现几分失望之色,他收回了手,抿着薄唇道:“皇后若是觉得为难,此事便罢了。” 怎么能就这么罢了? 苏青霓急了,她可好不容易才把人给劝住,这一罢,楚洵说不定又要重新过回那种每日诵经吃斋抄佛经的日子了,大楚需要的是一个君王,而不是一个和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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