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时的压力越来越大。棠儿稳住心神,每日去花家走动,江夕瑶劝说花启轩安排了她和英国人的会面。 松江商会坐落在繁华的黄浦江边,高堂广厦,沿江商铺鳞次栉比,老字号的饭馆茶楼荟萃于此。 一辆英式马车停在大门前,门窗镶着锃亮的金属构件,黑色烤漆板和铜钉在阳光下黄灿耀目,浮夸和奢华使得商会门口那对威武的石狮黯然失色。 威廉出生于贵族,是标准的英国绅士,他体型高大健壮,金发,冰蓝色的眼眸,手握黑色礼帽,跟着迎候的侍从大步朝里。 棠儿与罗伯特坐在雅间内悠闲品茶,罗伯特也是英国人,精通三国语言,父辈是最早一批在朝廷任职的外国人。 威廉本是带着敌对之意而来,预备的是一场唇枪舌战的谈判,目光相遇的这一刻,他的整颗心都被俘虏了。这位一身男装的东方女子皮肤明润,眼里拥有着驱散烦恼的神奇,只要一笑就能打动任何硬汉的心。 威廉秉持着礼貌尊重,以握手为礼,“美丽的女士,很高兴认识你。” 棠儿听完罗伯特的翻译,得体一笑道:“威廉先生,我也很高兴认识你。” 从她嘴里说出来的是一种令人侧耳倾听的声音,威廉不懂,但感觉像是一串抑扬动听的音符。 罗伯特按棠儿先前的意思与威廉谈了几分钟,双方趋于理性,开始进入正题。 威廉彬彬有礼,尽力忽略这位东方美人的外在魅力,话语讲得十分客气:“我们已经是朋友了,请接受我的直接。经过我们专业的技师检测,你们的生丝质量不如往年,加上明年新丝上市,你们会受到巨额亏损。” 棠儿一脸诚心诚意,“我没有见过所谓的专业技师,更无从得知威廉先生检测的是哪一批货。据我所知你们也有丝,出在意大利和法兰西,你们冒着海运风险舍近求远,当然有足够的理由。” 威廉随身带着翻译,他认真听完译句,耸了耸肩,“你的观点不可否认,但你们的生丝价格过高,谁也不会做没有利润的生意。” 棠儿微笑将茶碗递过去,不紧不慢地说:“五年前,贵公司的凯特号在距离母港不远处触礁。因为水浅,你们得到多方帮助,在船只下沉的过程中抢出三分之一的货物,约是十吨茶叶,数百匹丝绸和几箱完整的瓷器。正是这三分之一的商品售出所得足以弥补航行成本,而且还有百分之十四的盈利。威廉先生,我想,我还了解你们国家的生丝交易行情。” 这是商业机密,听完翻译,威廉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内心的惊异了。他思考片刻,大度地说:“你是个合格的谈判专家,价格方面我可以适当让步,尽量接近你的期望值。” 只要有人带头,不下订单的僵局很快会得到扭转。棠儿微微一笑,“既然威廉先生这么友好,我也会考虑调整价格,我还有一笔好生意,威廉先生愿意了解吗?” 英国东印度公司的订单彻底令其他洋商绷不住了,生丝市场果然在数日后出现了抢购潮,一箱箱白银从洋船上运下来,通通流进诚至钱庄。当所有人把目光定在生丝交易上的时候,棠儿悄然无息地向福州下了更大一笔红茶订单。 再次送货来松江,钱贵有种说不出的激动,照目前来看,他很快就能拥有大量财富。 知忆进屋,在窗前的钧窑瓶中插了一枝桂花。棠儿难得放松,歪在榻上不想起,“这些日子大家都辛苦了,你也偷偷闲,在家休息几天。” 知忆坐过来,白合髻上的一副短步摇淅淅轻响,“棠儿,我要跟钱贵去福州。” 棠儿两手一撑坐起来,一头散乱的长发就直拖在了枕上,“你和他是什么时候的事?” 知忆双眉轻锁,“棠儿,你帮了我太多,可是我没有你那种冲劲和能力,只想过简单安逸的小日子。我把你的事告诉了钱贵,他想了数日终于答应娶我,三媒六聘,我会是正妻。” 棠儿细一思量,高兴笑起来,“这是好事,钱贵办事牢靠,你跟着他应该不会吃亏。他现在缺钱,我给你准备一笔丰厚的嫁妆,再加上生意来往,你在他家的地位将足够稳固。” 花启轩先前并不看好茶叶生意,当他得知东印度公司的艾美利号采购了八千担红茶,两千担乌贡茶,一千担绿茶和八百担白毫茶后,不得不重新审视棠儿的战略。他召集合作过的茶商,得知福州的红茶和半发酵乌贡茶根本进不到货,被一个名叫钱贵的茶商垄断了整个上下游销售渠道。茶叶在对洋贸易上的比重依旧不能与生丝匹敌,但风险小,就长久来说利润会有增长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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