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李存孝愕得两眼发直,颤着唇道:“我乃罪臣,小女恐无福伴于太子身侧啊!” 玄昱心意明确,决心不再委屈自己,更不会给李存孝犹豫推辞的机会,声音不高语气却重:“请老师考虑一下,她可以嘉亲王孙女宁悠的身份嫁给我做侧妃。” 棠儿审视着玄昱的脸色,行下万福道:“谢太子抬爱,民女只愿一心侍奉双亲,终身不嫁。” 玄昱眸子里有一丝凉意,因克制而显出森然,“心愿固然重要,但这件事由不得你。” 棠儿气得转身就走,李存孝万想不到她竟敢甩太子脸色看,一下杵在当场,手脚禁不住打起抖来。 钵子里植着一丛铜钱草,棠儿单手支着下颚。雨中的庭院水雾迷蒙,苔藓茂盛,花木扶疏,一架荼蘼开得正盛,复合着水气更呈清香。 开到荼靡花事了,这春日就要过去了…… 雨声通天彻地,天地都陷在混沌中,仿若一场美好迤逦的梦境,一切,包括爹爹和玄昱都显得这么不真实。 她反复纠结,定定出神,于是,三年前的往事一幕幕清晰浮现在眼前。 作者有话要说: 路过的同学们记得点个收藏,比心。 第26章 醉花间 (1) 三年前。 启明星升起, 相较于入夜的纸醉金迷,天亮后的秦淮河是令一番景致。各红楼艺馆,曲巷勾栏皆灭了彩灯, 河道中楼船画舫依次停泊, 再不见歌舞弦音, 舞姿妙曼的勾魂美人儿。 如果说这头是寻欢享乐窝, 仅一街之隔的老城隍庙则是另外一番天地。 路面坑洼不平,两侧卖鲜果蔬菜的小商贩云集, 个个灰头土脸费力吆喝着,街角有个临时的人市,活不下去的人会跪到这里,往自己头上插根稻草以示卖身。 妙龄女子往脸上涂脂抹粉,只为渲染美貌。棠儿也在脸上涂抹, 那是灶台下的黑灰,为的是遮掩窘迫, 稍稍慰抚胸膛内那颗保存着最后一丝廉耻的心。 她跪坐着也不言语吭声,面前是一张破草席,直挺挺裹着人,两只黑黢黢的大脚丫子露在外头, 隐约散发着一股子又酸馊又腐臭, 类似茅坑的怪味。 天底下可怜人何其多,人们脸色沉闷,庸庸碌碌,时常瞧着也就麻木了。 占卜算卦, 看手相拆字的摊位围满了祈求破解悲催宿命的人。且过一生, 草木同腐,他们宁愿相信江湖术士, 也不愿理会乞讨之人波涛翻涌的内心世界。 日头高悬,车马过后的灰尘浮在阳光中,一群闲人围过来。 棠儿的手肘轻轻一动,同跪的男孩立刻伏在草席上放声嚎啕:“狠心的哥哥哟,你这撒手一去,留下我们怎么活呀?爹娘去的时候,你可是答应过照应我们。” 因安徽等临近长江的地带发了洪灾,涌到江宁的难民越来越多,每日病死饿死的不计其数。围观的人没有拿银子接济的意思,指指点点倒是出了主意:“想开点,你俩合力将哥哥抬到西边化人场,就扔到里头自有衙役点火焚了。” “罪过,尸首都臭了,早处理落个干净。” 鼻端嗅到难闻的气味,玄昱微微皱眉,不禁展开手中的湘妃竹扇。 还没等人上前,已有热心小贩瞧出他们是买下人的主,一边指着两人,一边赔笑道:“大东家菩萨心肠,给这兄妹一个合理的价钱,好让他们的哥哥早些得到安置。” 男子白面无须,躬身看着主子的脸色,细声道:“主子,买人可有讲究,发色油亮牙齿整齐的才得用,今日没赶上巧,这两个都不中用。” 小贩一听来了懂行的,急忙道:“东家这话不然,这年头穷人食不果腹,一年难得喝上几回油水,何谈发色油亮?您瞧这两个娃牙齿差不多就行。我一卖菜的又不挣您银子,天天瞧着也有经验,就这条看好了,领回去米粥白面养几天,保您得用。” 男孩瞧来人衣着贵气,忙接话:“我兄妹虽走投无路,但没插稻草也就是不卖自己,各位爷发个好心肠给点银子吧。”说完,又呜呜哭起来。 “臭脾性!”小贩斜眼一打量,忽感眼熟,心里不刻便有了大概,将汗巾往肩膀上一搭,“不知好歹,这世道能讨着几个铜子儿?跟了好东家才有饭吃。” 小贩蹲身挑起竹篓而去,人们瞧着没什么热闹可看,逐渐散去。 这就是朝臣们口中的河清海晏,时和岁丰。玄昱原本心绪平静,此刻被这人间惨剧搅出一腔涟漪,低头看向那个女孩,她年约十五六岁,肩膀单薄,穿着墨蓝色粗布衣裳,脏兮兮的一张小脸依旧能看出相貌端正。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