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昱坐在书房内,情绪如何都难以平复,不停回想着她的吻和羞红的脸。人心真是个无情又古怪的东西,这些日子听闻的都是纵火酷死,剿杀计划之类的事,不论多么惨烈,对他也就是一声叹息的分量。当面对她的对抗或者难过流泪的脸,他才明白自己的心并非刀枪不入,反而敏感到能因一丁点细节难受得如被灼烧。 这场冷战仅持续了两个多时辰,棠儿闷在房中,玄昱主动过来,用生硬的冷笑话试着引她心情。 最终还是一桌丰盛的晚餐打动了棠儿的心,一品海鲜锅、酒炖八宝鸭子、火腿熏白菜、口蘑烧鸡锅子、酱鹿尾、脍银丝、香炸酥肉、水晶虾仁,大葱爆肚,满桌都是粉彩荷花盘。周边是一色珐琅小碟,精致宫点,时鲜水果,琳琅满目不及细述。 棠儿兴高采烈地拿起银箸,不下几口就吃不动了。玄昱想起她是苏州人可能喜欢吃得清淡些,让宫女撤下口味重的菜,重新端来海鲜时蔬等。 中央的长炭炉上架着一只焦香的烤羊腿,色泽金黄诱人,烤出的油滴到果木炭上“滋滋”响。 棠儿心急地看着玄昱,看他在羊腿上撒上香料,拿金镶宝石小刀削下薄薄一片,正想动手却见他已经将美味递了过来。她直接用手来拈,吃完将满是油的手指含在嘴里。 她的眼睛太美,一弯一圆会说话一般,贪吃的样子俏皮可爱。玄昱情绪轻松,脸上的笑意更浓,再切一层熟肉努力去喂饱这只小馋猫。 转眼间,棠儿太饱已经吃不下了,在柠檬水中洗手擦干,双手托腮定定看着他,心中暗叹:只用英俊来形容他的相貌明显过于简单枯燥,他果然修养好,吃饭的样子着实好看。 有种甜蜜的氛围在灯影中游荡,玄昱搁下银箸,抬目直望过去,眸子里蓄满情意,仿若要将她凝视自己的样子深深刻在心里。 棠儿心中一乱,忙背过身去,脸又开始发烫了,这感觉真特别,雀跃中带着慌乱不安。蓦然发现,身后那个玄昱和想象中的正在高度融合,她心底的那座宫殿还在,还如一个华丽的梦引人沉溺。于是,这个刚吃饱却喂不熟的白眼狼拼命提醒自己,不行,绝不能喜欢现实中的他。 阳光照进书房,花枝剪影印在窗纱间如一幅细致的工笔画,宣德炉上,一缕香烟袅袅回旋。 玄昱执笔立在书案前,定神看了棠儿良久,下笔画着什么,再抬头,专注的目光再次落在纸上。 多宝格内的鎏金自鸣钟“当”一声响,上方的盒子打开,从里面跳出一只金色的小鸟。 棠儿正在欣赏墙上挂的一副米元章诗文,看那西洋钟表很是有趣,拿出怀表核对时间,转过脸,双眉一颦道:“不许你画我。” 玄昱深邃的眸子里仿若存着云淡清风,唇角带笑,“我没画你。” 棠儿将怀表收好,从书架内拿一本书,过了好一会儿,见他又看自己随即下笔流畅,不悦道:“既不画我,那你看我做什么?” “如果你一定要这样认为,那我无话可说。”玄昱对她展开画纸,淡黄的宣纸间分明是个轮廓清晰,裙袂飘飘,束着飞云髻的仙女。 棠儿窘得脸一红,将书放回原位,走到小书案上研墨,回看他,认真下笔。 玄昱脸上尽数笑意,“我不比你小气,随便你怎么看,怎么画。” 棠儿埋头作画只是不理,片刻后又抬头看他,长时间的,仔细的,复又认真画起来。 玄昱见她这么快就搁下笔,语气轻松道:“宫廷洋画师给我画像,一张用了两月有余,你速度这么快,定是胡乱画了一通。” 棠儿挤出一个勉强的笑,“我没画你。” 玄昱会心一笑,表情如她方才那般凛然,“既不画我,那你看我做什么?” 棠儿亮晶晶的眼睛适着几分狡黠,抬手亮出答案,质地极佳的宣纸,纸间画的赫然是一个大耳招风,憨头憨脑的猪头。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