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子慕窘迫难当,用力将常敬霆推开,拿袖子擦嘴,常敬霆装样子动了一下,睁眼一看,臊得面热耳赤。 白川忍不住“噗嗤”一笑,尚若云满面鲜红,笑着拿帕子掩面。 玄昱泰然自若,双眸中有什么在熠熠跳动,表情是一贯的平静无波,转眸眺望水天一色的景致。 常敬霆见棠儿生气地沉着唇角,灵机一动,厚着脸皮对尚子慕喊道:“尚大人,是你先亲我,记得对我负责。” 此言一出,尚子慕的步伐愈发快了,样子着实有趣。棠儿绷不住脸,破颜一乐,笑容若阳光般明媚。 春时日短,不刻已落日西沉,夕阳的余晖洒在湖面,水鸟掠水觅食嬉戏追逐,一片美好宁静。 娘姨的衣包内自然没有鞋袜,棠儿乱着发,一头如瀑青丝散在肩侧,气得将脚搁到常敬霆双膝上。常敬霆看着她白皙如玉的小脚,那颗热乎乎的心仿若要从口中跳出来,方想伸手,只听她道:“不许动。” 棠儿最好得罪他,涂着丹蔻的手指朝他脸上捏两把,还嫌不解气,握着拳头在他臂膀一阵捶打。 对于貌美之人,脾气差不是缺点反呈个性。常敬霆见她蛮横的模样十分精灵可爱,心中哪有半分脾气,好言相劝道:“我不疼,怕你的手要痛了,别生气,都是我的错。” 丫鬟端来热气腾腾的红糖老姜茶,棠儿递给常敬霆,“罚你喝。” 常敬霆像是吃了蜜,心中别提有多甜了,接了茶碗放到矮几上,松开腰带拉起上衣,将她的冰冷的脚捂在肚皮上。棠儿使坏,用脚趾去掐他,看他听话赔着笑脸才停,端起姜茶慢慢喝着,“算你有良心。” 湿透的鞋在炭火烘烤下冒出白烟,棠儿穿上半干的袜子,抬头见他一直朝自己看,扬眉道:“不许看我。” 常敬霆脸一红,起身走到桌前,研墨,凝神提笔。棠儿去看他的字,心怦然一动,字迹洒脱流畅,生宣纸,墨晕收得极好,淡墨处层次分明,积墨处浑厚深沉。 她眼神中透出欣喜,微笑道:“寒玉出自吴融《即席十韵》,清歌出自郑谷《席上贻歌者》,冶叶出自李义山《燕台春》,净如出自杜牧《赠别》。虽有拼凑之嫌,但巧妙结合,是首好诗。” 四目触在一起,常敬霆感受到摄神迷心的情愫,内心深处冲腾激荡,片刻才回过神,“这首诗题《集句。话佳人》你读书不少,若是男儿也可参加春试。” 压抑过后的灵气在棠儿脸上流露,唇角微弯,浅笑宛若春风,“我甚厌八股,诗赋论策倒能一试。” 常敬霆望向窗外粼粼跃金的湖面,感慨道:“八股取士至明盛行,题目多来自四书,虽束缚思想无用于世,但于天子却有不同,废之不可。” 和风微醺,窗外的梨花开了,淡淡芬芳渗入室内。 棠儿受凉头疼得紧,浑身发软,喝了老姜茶歪在榻上休息。阿秋匆匆跑来,一打帘子道:“姑娘,快找地方躲躲。” 隔着墙,楼梯被一阵杂沓的脚步声震得巨响,像是有一群人拥了上来,长廊那头立时传出女人高亢的嗓门:“谁是棠儿?” 这声音充斥着满满的敌意,棠儿起身穿好鞋,整理情绪移步出门。 一行人气焰汹汹,足有十数人之多。领头的贵妇穿檀色潞紬雁衔芦花样对襟袄,头戴金丝八宝攒珠钗,颧骨略高显得有些刻薄,一双眼睛将棠儿从头到脚仔细打量一遍。 金凤姐不在,娘姨丫鬟们见这帮人摩拳擦掌,专候动手的架势,慌神杵着。妈妈忙跑上楼,笑脸上前献殷勤,招呼道:“这位客人请到茶厅坐,有什么话好好说。” 棠儿并不认识,清一清嗓子问:“您是哪位?” 贵妇满脸愤怒,眼中的光芒宛如火焰,干笑一声道:“不要脸的野鸡,我儿子若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定拆了你这鸡窝,让你们全部陪葬!” 贵妇身后的老妈子怒目过来,叽叽喳喳:“睁大你的狗眼,这是通政使常夫人。” 棠儿笑着退开半步,也朝常夫人上下打量,不紧不慢道:“我朝贵妇共分五等,夫人、宜人、恭人、孺人、安人,二品以上大员的正配才能称之为夫人,我记得通政使是三品。” 常夫人顿时一窘,羞得脸红,万没想到她这般伶牙俐齿。老妈子们一听,揎拳掳袖上前想打,青鸢挑衅一笑,毫不留情地抬脚踹过去。 “哎呦!”两个老妈子跌坐在地,七张八嘴叫骂不断,嘈嘈聒耳。 常夫人爱子心切,火性一炽,举手指定棠儿,“才几天,就敢哄我儿子纳你为妾,别说是你,大户千金我们常家还得挑着。我儿子何等矜贵,凭你一个娼妇也想高攀,做什么春秋大梦!人而无仪,不死何为,往后出门要当心,别有什么飞来之祸,横尸街头!” 棠儿并不在乎她的恶意羞辱和威胁,不卑不亢道:“本想得几个银子就打发了,这般威胁倒让我来了兴致,我若死,定是和您的儿子双双化蝶,做一对生死鸳鸯。” 常夫人余火未平,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