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藤条约有儿臂粗,其上充满钩刺,那刺也不知是用什么淬炼过,有青金之气—— 孙叔还是头一回见将军动用这家法,光看那刺,孙叔就知道,这一藤条下去,莫说公子,便是常年在外征战的武人也难受得住。 许是这边动静太大,竟惊动了主院,不一会,夫人带着小公子并侍婢们也来了。 一见那藤条,夫人那张脸就白了。 “将军,你这是作甚?” “阿元,你不必管。” “孙叔,你说!” 孙管家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 夫人见此,不由恳求:“将军,大公子所行素来有道,便是犯错,错也不必至此,将军!” 沈笃望了这后娶的小妻子一眼,神色稍霁。 这时,书房的门“吱呀”一声,又开了。 月华下,这人素衣银冠,风华无双,几令人以为是谪仙人。 在众人的目光里,他踏下长廊,来到院中,一拂袍摆,直接覆于长凳之上。 “父亲,请吧。” 沈笃的脸顿时黑如锅底。 “大公子!”夫人急道,“您何必与将军置气,若有事好生商量着才是!” “何姨,此事你不必劝。” “好好好,你这个不肖子,孙叔,给我好好打!” 孙叔看看凳上之人,又看看大将军,手中藤条犹犹豫豫就是下不去手。 大公子可也是他看着长大的。 “将军…” 孙叔犹犹豫豫,沈笃看不过去,抢过藤条,亲自执行。 “啪——” 一藤条下去,白袍染血。 众人不忍地闭起眼睛。 院中响起藤条入肉的钝声,一下又一下。 时间一长,有些心慕大公子的侍婢们开始小泣起来,谁也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叫一向敬重大公子的将军下此狠手。 旁边小儿郎也开始哭闹,嘴里喊着“阿爹莫打了阿爹莫打了”。 沈笃心如铁石,不为所动。 长凳上,年轻男子的银冠已经落下,满头青丝披散,谁也看不清他面色,只能看到那霜雪被染红大半,血一点点淌下凳子,在地上汇聚成一条小溪。 但他本人却似感觉不到似的,只偶尔有一两声闷哼,旁的动静再听不到。 良久,沈笃收手。 “父亲,好了?” 沈朝玉的声音响起,即使经过鞭笞,他声音依然平静,温润如水。 “你这个--” 沈笃拿过藤条还要继续,腰却被孙叔抱住:“将军,将军,不可!” 沈笃恨地将藤条丢到一旁。 沈朝玉踉跄了下,站直。 这时他已经不复方才的纤尘不染,一身白袍染血,连脸上亦溅了血,可众人还是被他震住。 莹莹月光下,这人一身气度依然遮不住。 他推开小厮的搀扶,先是有些不稳,渐渐的,就开始稳步往沈笃面前走。 走到沈笃面前:“儿已领罚,请父亲准允。” 沈笃像是第一次认清自己这个儿子:“不悔?” “不悔。” “好。”沈笃点头,“你自己的决定,自己负责,宰辅大人那边你自己去交代。” “孙叔,叫大夫来看看。“ 说着,他走了出去。 大将军一走,其他人也开始往外走。 竹青红着眼过来:“公子,大将军好狠的心,竟将您打成这样。” 沈朝玉接过他递来的薄披风,咳了声。 对着月光,他难得笑了下,竹青正看得傻,却听他道了声:“走吧。” “哦,哦好的。” 竹青忙跟上。 院子周围还有徘徊不离去的侍婢,见此,擦擦眼泪也走了。 -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