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他在街上找了她许久,差不多转头四顾,毫无头绪的时候,才看到她穿过人群走来。 他朝她身后看去,便看到那一道黑烈颀长的身影自人群里远去,后方还跟着先前送灯的那群身着甲胄的悍军身影,一瞬就掩入了灯火。 他们二人一定不知道,就在他们走后不久,高台上就已有人悄悄议论开了—— “那是洛阳山家的山大郎君?” “不是有传言说他当年一心与长孙家女儿和离了吗……” 这些长孙信都没告诉神容罢了。 他抬手拢唇,清清嗓,往庭院方向看去一眼,忽觉今日不太对劲,怎么好似特别安静? 刚想到这里,便见一群仆妇婢女脚步匆匆地沿着回廊往这里而来。 都是他母亲裴夫人身边的人,平日里很少有这么兴师动众的时候,这么多人一起上阵,直奔往神容所居的院落去了。 长孙信见状不对,忙往前院去找他母亲。 房中,神容刚在妆奁前坐定,身后紫瑞匆匆接近:“少主,主母请你过去。” 她转头,竟在紫瑞脸上看出了几分慌张,又瞥见门外那群来请她的仆妇婢女,眼神轻转,起身整衣:“无妨,我这就去。” 裴夫人正在花厅等她。 神容被那群仆妇婢女送过去时,没有在厅外左右看见一个下人。 正要进门,长孙信迎头出来,碰见她,连连使了两记眼色。 “没你的事,你可以走了。”裴夫人在屋中道,声音略略威严。 长孙信顿时收敛,又看一眼神容,埋头走了。 神容定定心,提衣走入厅中。 裴夫人坐在榻上,一袭厚锦襦裙,头上缀着华贵的步摇,妆描得精细,可见今天本该心情不错,此刻却板着一张脸。 “母亲有事找我?”神容站在她面前。 裴夫人看着她:“我问你,昨晚圣人千秋天寿,有人为你点了漫天灯火,这可是真的?” 神容眼一动,轻轻握住手指:“是真的。” 来时已然猜到几分,果然是传入她耳中了。 裴夫人蹙起眉头:“那人是山宗?” 神容抿了抿唇,点头:“是。” 裴夫人顿时语气带怒:“此事一夜遍传长安,我才知道,是谁给他的胆子!你竟还接了?” 神容看了看母亲,她向来端庄娴雅,少有如此动怒的时候。 “我是接了,因为我与他……已经重新再做夫妻了。” 总归要说,她便干脆和盘托出了。 裴夫人满面错愕,好一会儿才说出话来:“你说什么,这是何时的事?” “幽州战时。我知母亲因我之事存有不悦,才一直没说。” “你既知我不悦,就该记着他对你做过的事!” “我记着。” “那你还愿意?” “嗯。” 裴夫人不可思议地看着她,上上下下好几眼,蓦然站起:“他到底有什么本事,竟叫你如此心甘情愿!” 神容静静站了一瞬,提了衣摆,缓缓跪下:“他是个顶天立地的男人。” 裴夫人看着她沉静的脸,一手按着心口:“你真要与他再做夫妻?” 神容抬起眼,一伸手,抓住了她衣摆,声低低道:“是,求母亲成全。” 裴夫人脸都青了一分,从未见过心高气傲的女儿这般模样,又气愤又心疼,摇了摇头,狠心挥开了她的手:“来人!” 一群仆妇赶过来时,有人自廊上赶了过来。 是赵国公,他下朝刚归,身上还穿着朝服,到门口便见看到裴夫人自屋中盛怒而出。 她身后的仆妇们正将厅门合上,门内只留下神容独跪的身影。 赵国公皱了皱眉,走去裴夫人身边:“看来你都已知道了。” 裴夫人气道:“全长安都知道了,我岂能不知道?” 赵国公摆手遣退左右:“料想还有一事也很快就会传遍长安了。今日早朝,圣人发了诏文,赏了山宗的战功,他麾下所有兵马都免罪进功一等。” 裴夫人拧着细眉:“那又如何,他立功了不起?” 赵国公拍拍她手安抚:“我告诉你此事,是要你有个准备,他大约就要登门来了。”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