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李澈回来的时候脸色白得像纸,腿也在发软,令她立刻就忘记了要说的话,连忙上前扶他,问道:“你这是做什么去了?怎么路都不会走了?发生什么事情了?” 李澈仿佛这会儿才有了些活气似的,他用冷冰冰的手紧紧地握住了李凝的手,张口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化成了一句“没事”。 李凝信他才有鬼。 然而李澈不想说的事情,她从来也没有问出来过,只好先让人把他扶回房,原本她是想给他倒杯茶的,然而才一转身,就有丫鬟捧了茶盏来端给李澈喝。 李澈摆了摆手,说道:“我没事。” 李凝叹了一口气,让丫鬟出去,坐在李澈床边,轻轻地拍了拍李澈的手,说道:“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想你知道,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李澈看着她,相似的眼中映照出相似的脸庞,少女说这话时双眸直视着他,就仿佛在说一句天经地义的话。 李澈闭上眼睛,轻声说道:“这是你说的,我记住了。” 然后李凝就被赶回去睡觉了。 李澈这次回来之后在家里足足歇了三天的时间,之后也很少像先前那样早出晚归,甚至还有闲心管李凝读书的事情,离开洛阳已经快两年了,李凝学会的字不少,已经能够磕磕巴巴地看完一整本书,只是学习之路对她来说仍旧漫长,李澈从薛翊那里得了一套给三位薛小姐开蒙的全注解版四书,每天盯着李凝背记。 学了小半个月的四书,李凝只觉得自己头发都要白了,黑眼圈都要起了,脸上都要生皱纹了。 这小半个月的时间,寇仲的亲信下属高占道率剩余少帅军人马死守梁都,眼见梁都久攻不下,再拖下去不仅寇仲那边可能回援,宋阀来兴师问罪的人也要到了。 拿下梁都与拿不下梁都,到时与宋阀在谈判桌上的筹码是不一样的,梁都是寇仲老巢,不仅军粮物资大多积在那里,单是梁都本身就是一块难得的宝地,梁都四面开阔,攻打不易,然而一旦攻下来,少帅军想撤难撤,想打难打,只会像平地上的靶子。 假如宋传白能借此将寇仲的全部地盘吃下,饶是宋缺再一意孤行,也做不出杀了宋传白拱手让地盘的事来。 李澈想得很好,宋传白也是这么想的,故而梁都之战打得尤为惨烈,双方战损严重,但宋传白有残兵收编,最后整合起来仍旧不算伤筋动骨,少帅军中连带着主将高占道在内的将领二十七名,不愿投降归编的士卒六百三十四人于当日割首示众。 打下梁都之后,郑州的庆功宴开了三天三夜。 宋传白喜悦之余也安下心来,只觉得争霸就在眼下。 然而宋缺有他自己的想法。 宋智收到寇仲的信那天,宋缺也同样收到了一封来自慈航静斋的信,寄信的是多年未见的梵清惠,信中对过往情谊并无叙述,只是将宋传白的行径如实记下,其他只有一句话,问宋缺当年承诺可还在否。 宋缺看着那封清隽淡雅的信件,不知怎的就想起了当年初见时,那个淡如清莲的少女。 那是他这一生唯一爱过的人。 宋缺并不准备杀宋传白,那毕竟是他的嫡长子,即便是梵清惠的信,也只让他微微挑了一下眉,宋智来报时,他毫无顾忌地表明态度,“我会去一趟郑州把传白带回宋阀,至于寇仲,他还需要宋阀的物资,不可能为了这个计较。” 宋智有些叹息地说道:“自从上次出了磨刀堂,传白就一直很消沉,如今突然起事,一月不到攻下寇仲大半地盘,已证明了他的能力。” 宋缺不置可否。 宋智又道:“寇仲虽有霸主气象,但绝无可能受宋阀操纵,若是趁此机会……” 宋缺道:“你是否已经忘记,十年前我说过的话?” 宋智顿时一凛。 十年前宋传白重伤,宋缺将他麾下众人尽数遣散,曾有一个谋士不服,宋缺便道,但凡他不曾败给宋传白,宋阀便只有一个当家人。 宋缺隔日就启程了。 然而当他到达郑州的时候,却已听闻宋传白打下了梁都,郑州人去楼空。 更让他惊讶的是,郑州城墙上挂着密密麻麻的人头,稍作打听,才知如今处处都有传言,说宋阀反水灭了寇仲,每打下一地不降便杀,手段残忍,甚至令投降的战俘亲手屠戮不肯投降的战俘,据说如此便是誓要将少帅军残余势力消灭干净。 宋缺眸子冰寒,以他的头脑,哪里看不出这是一出歹毒的明谋。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