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对自家大人即心疼又崇拜,不了解自家大人的人,凭什么张口就训伸手就“揍”的! 小将在心里冷哼。 李英歌却挑唇一笑。 小将再次目露惊艳,冷哼变自唾,为防自己没出息的黑转粉,果断垂眼束手,站到李松身后。 李松一瞬茫然的目光复又黑沉,扯了扯嘴角道,“王妃有什么话要问的,末将必然知无不言。” 总算多吐了几个字。 性情能变,心性却难改。 李英歌嘴边笑意更深,指腹搭上茶托摩挲一圈,“寡王爷是怎么找到你的?” 这是她前世说事时的习惯动作。 果然李松目光一晃,顾不上深想她家夫君做的事她反而来问他,只木然道,“三年多前,末将曾乔装化名回过一次淇河。只是还没近淇河李氏的地界,就遭遇了两拨人马的刺杀。多亏乾王爷的人及时出现,才保得末将一条性命。” 然后为报恩为报国,为立身立命,他和萧寒潜书信神交,联手定下种种计策,蛰伏关外只等一鸣惊人。 四年前,正是内二房家破人亡,丧钟响彻淇河上空的时候。 他消息滞后,是为此回去,也是因此才性情大变的罢。 李英歌摩挲茶托的指腹一顿,停在彩绘的花纹上久久未动,半晌才再开口,“你既知王爷是受我所托,一直在暗中找你。那你可认得忠叔此人?九字军的供给,可是王爷借忠叔的手,送到关外的?” 没钱打什么战? 她想来想去,敌明我暗,扎根淇河多年的忠叔,是最合适也是最可靠的人选。 “是。”李松收回落在她指尖上的目光,起身长揖到底,“末将并末将手下,三年来多得忠叔多方关照。末将代弟兄们,拜谢王妃。” 过命的交情,有的战死沙场,有的伤残老迈,这些人的家眷身后事,在捷报浮上明面之前,多是忠叔出钱出力。 这一次,感激的话,情真意切。 而还活着跟在李松身边的小将,此刻再没有半点犹豫怨怪,恭恭敬敬冲李英歌行了大礼。 李英歌抿了抿嘴。 她看着单手作揖的李松,目光钉在他没了半截的右手袍袖上,声音有些哑,“截断的手呢?” 李松气息微沉,声音也有些哑,“留在淇河了。” 是留在父母亲姐身边,一同埋进地下了吗? 李英歌只觉视野徒然有些模糊,她用力眨了眨眼,猛地转头看向窗外。 雨水如注,打在院中花叶上飒飒作响。 小福丁儿的手也搓得沙沙作响,他凑近汪曲,皱着娃娃脸小声道,“汪公公,小王妃这是赏景听雨呢,还是触景伤情呢?我怎么瞅着,没有半点惬意,倒看得我凄凄惨惨戚戚的呀?” 他觉得,小王妃虽然面色如常,但叫那雨帘子一罩面,雨丝划过仿若泪痕,没哭,却像在哭。 小福丁儿嘶嘶吸气。 脑门却叫汪曲重重弹了一下。 汪曲笑得全无往常的温和悠然,面色复杂的瞪小福丁儿,“你小子也就这点子鬼精劲儿。去,别在这儿咋呼了。找你干哥哥,把小王妃今儿入中枢院见李大人的事儿,一字不落都仔细报给王爷知道。” 小福丁儿忙捂着脑门冲进雨幕。 他脚步远去,院门外却响起又一阵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汪曲微一皱眉,随意抬了抬手。 张枫表示收到,转身大步走向院门。 正堂内似乎只是一瞬,又似乎隔了很久,才再次响起李英歌的声音,“我想问的都问完了。多谢悉心解答。不过,我少不得挟恩以报提醒你一句,你的命即是王爷救的,就请你以己命为他人命。以后再遇上什么紧急情况,对自己不要再行自断手臂之狠。” 熟悉的感觉再次盈满心间。 李松心下一瞬失神,冷然声线有一丝裂缝,“末将尊王妃命。” 李英歌颔首,系着披风跨出门槛,抬手掩兜帽的动作忽而一顿,微扬起脸示意李松看向回廊檐顶,缓缓绽开笑容,“我这一路过来,见中枢院黑瓦灰墙,装的都是铁马。如今能住在装铁马的屋檐下,你可高兴?” 李松心头大震。 内二房装的风响皆是铁鸡,他少时又皮又傲,嫌铁鸡不威风,三天两头上房揭瓦破坏公物,父亲母亲不纵着他,坏了换新的,新换的铁鸡呜呜响,损坏的铁鸡堆满他的案头。 阿姐拧着他的耳朵嘲讽他,他捂着被父亲抽过的屁股豪情壮志,说总有一天他要住进装铁马的黑瓦灰墙下。 如今他早无少时执念。 眼前人,怎么会知道这件只有他和阿姐知道的事?! 是巧合,还是 李松黑如浓墨的眼睛猛地眯起,目光如有实质,直直射向李英歌。 李英歌恍若未觉,葱白的手拉上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