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她气得想往正屋冲,柳萋萋死死拖住她,看了眼那紧闭的正屋门,撒谎道:“爷不在,我知你为我生气,但这样也无济于事啊。” “不在我也要说!我早就憋得一肚子火受不住了。” 秋画说罢,毫不客气地对着院子嚷嚷,唯恐人听不见,“你说说,你进沈家门五年,二爷不宠您也就罢了,你又没做错什么,夫人无端端磋磨你又算怎么回事儿。明知道你嗅觉灵敏闻不得烟气儿,还偏给你送最次等的炭,这是要害死你啊!还有那日在鹿霖书院,你被凶犯劫持,二爷为了抓人,罔顾你的性命,竟让人冲你放箭,他就压根没想过你的死活……” 东厢正在忙活的几个家仆和婢子闻言皆露出震惊的神情,着实没想到原来夫人和二爷竟对柳姨娘做了这样的事。 谁是谁非,他们心下再清楚不过,虽得同情这位柳姨娘,但到底不敢多言,只一个个低下脑袋,权当自己没有听见。 见秋画越说越激动,柳萋萋忙一把捂住她的嘴,把她往院子的角落里拽。 “可别说了,仔细传到夫人的耳朵里,给你一顿好打。”柳萋萋伸手点了点她的额头。 “我才不怕呢。”秋画说着说着便红了眼眶,不禁哽咽道,“昨夜听阿祐说起那事儿,我气得一夜未睡,我就是替姐姐委屈……” 她家姐姐在沈府的日子本就过得不好,可这二爷再不喜姐姐,也不该拿她的性命开玩笑,若真有什么闪失,指不定今日她就见不到姐姐了。 这般想着,秋画忍不住啪嗒啪嗒地掉起了眼泪,好一会儿,待冷静了一些,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什么重要的事儿,露出担忧的神色来,“姐姐,你说我这么一骂,夫人会不会连你一块儿责罚?” “这会子想起会连累我了。”柳萋萋闻言颇有些哭笑不得,转而安慰她道,“无妨,便让夫人打吧,左右我皮厚实着,也不怕她打我,要说你今日这一骂,可替我狠狠出了口恶气呢。” “姐姐,你可真好……”秋画抬手抹了抹眼泪,声儿都含糊不清了。 柳萋萋笑着伸手搂住她。 她哪有什么好的,只是她为人处世向来简单,秋画待她好,她便愿意千倍百倍地报答回去。 这本是再寻常不过的事,只这世上愿意以真心待她的人终究不多。 隔着正屋的隔扇门,此时的沈韫玉就在南面书房。 这屋子的隔音再好,也架不住秋画这么嚷嚷,吉祥看着沈韫玉逐渐沉冷的脸色,忙斥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敢这般侮辱主子,我看她是不想活了!二爷,要不小的这就叫人将那丫头抓来,打上二三十棍,让您好生消消气。” 沈韫玉提笔的手微滞,旋即抬眸冷冷地看他一眼,“不必,莫做多余的事,出去吧。” “诶,是,二爷。”吉祥连连应声,躬身退了出去。 沈韫玉凝神继续书写,可到底还是被方才外头的声儿扰乱了心绪,笔一斜,原本整洁的纸面上留下一长条突兀的墨渍,写了大半的纸就这般废了。 他蹙了蹙眉,片刻后,略有些烦躁地将那纸张揉成团,重重丢出了书案外,就像想将那让他心烦意乱的柳萋萋一并丢出脑海。 分明这三年来,他都不曾怎么在意过他这个可有可无的妾,可怎的近日,她总扰得他心神不安。 祖母当年做主将她抬进沈府,哪里是替他挡灾的,近日的桩桩件件,这柳萋萋根本就是在给他惹祸。 昨夜他还梦见了柳萋萋遭方系舟劫持的场景,梦里的她被他安排的箭手一箭射穿了胸口,临死前,她嘴角淌着血,含笑死死地盯着他,眼神中透出浓重的哀怨和嘲讽。 下一秒,她便化身成了鬼魅飘到他面前,那双冰冷的手缠住他的脖颈,用空幽摄人的声儿贴在他耳畔一遍遍问他,她究竟做错了什么,为何要被他杀死。 沈韫玉是被梦惊醒的,醒来后望着黑漆漆的屋子,他一个劲儿告诉自己,梦只是梦,柳萋萋并没有死,尚且安然无恙地活着。 可很快,思及梦中的情形,他便忍不住会去想,若那日武安侯的箭未能射落他命人放的那箭,是不是柳萋萋就会落得和他梦中一样的下场。 他辗转反侧,再没了睡意,眼前不断闪现柳萋萋临死时看着他的眼神和她问的那些话。 沈韫玉掩在袖中的手不自觉握紧成拳。 他当初不过一时脑热做下了那个决定,如今也感到了后悔,亦在尽力做出弥补。 到底还想让他怎样! 再这样下去,此事怕不是会成为他挥之不去的阴影。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