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十一月末,今年的雪终于开始下起来, 先是盐粒似的下了几日, 砸的瓦檐哐啷,就在昨日夜里, 天地间吹起了柳絮,地白风色寒, 纷纷扬扬的雪花坠落。 今天日出时分, 谢宝因刚醒就听见庭院里面窸窸窣窣的几句嬉戏声。 推开窗牗, 入目是一片白亮。 竹梢上积满雪, 潺潺水流中浮着碎冰, 树枝被压弯,家中这些奴仆都穿戴着蓑衣在扫雪,后来岌岌的枝头猛然晃动一下,刚扫净的地上又落满了雪。 倏地,窗牗被关上。 她好奇回头,瞬息之间便眉眼弯弯,然后抬起手,刚被窗外寒风吹到微微泛红的指尖去扣男子衣服前襟处钉着的两枚布扣。 林业绥垂着长眸,宽厚的掌心贴上女子后腰,把侧身压腿跽坐在坐床的人翻正身体,后来又干脆将她抱到自己腿上坐着,然后敞腿箕坐下去,两人对面相视,温笑一声:“不气我了?” 从前为了周氏的事情,冷落了他好久。 昨天夜里,两个人互相用其他举措为彼此疏通人.欲的时候,因为实在难以忍耐,所以不小心弄到了她脸上。 把前襟的布扣扣好,被迫踞坐在男子怀里的谢宝因又去扣领口一侧的两枚布扣,知道他是故意提起此事,一时窘促无计:“居心不净。” 她休养的这一个多月,很多时候都在躺在卧榻上,或者跽坐案前阅看经史,家中事务和祭礼都交由袁慈航与两位娘子代劳,再日日服用汤药,身体已经无虞。 林业绥重复起昨夜的动作,伸手抚摩着她脸颊,就像是为她擦去那些从自己体内出来的混浊,狎昵笑道:“那幼福说说是谁先开始的?” 是她。 谢宝因两耳逐渐变红,然后淡然从容的问道:“郎君是不是跟夫人说了什么?” 自从她这胎差点溃败以来,因为需要好好休养,所以暂时没有再去北边屋舍晨昏郗氏,后来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前几日郗氏突然命身边侍女来见告她,以后都只需要像从前那样逢五前去晨省。 可是从宝华寺回来后,郗氏让她日日晨省就是坚决要整顿自己。 林业绥抚弄着女子白中泛红的耳垂,似一颗玉雕的石榴籽,引得人想要去咬上一口,随后他便真的那么做了。 被人啮咬,谢宝因长眉微蹙:“郎君?” 他沉默片刻,随即坦荡认下这件事:“母亲晨起后习贯礼拜佛像,我担忧晨省会扰乱母亲对如来的诚心。” 听着男子如此有孝道的话,谢宝因莞尔一笑,自己要是再去怀疑其中的真假,那就是以小人之腹为君子之心。 两人相依说完话,林业绥才离家前往官署。 看见家主离去,等候在居室外面的侍女不敢僭越的低头行礼,随后端着器皿进到室内,视线始终不敢乱动,只专心盯着脚下。 谢宝因也早就已经在男子离开以后,坐姿由无礼的踞坐变为矜重的跽坐,在案前坐席上嵬然不动,安静的看帛书。 炭盆就在她身侧取暖。 两名侍女在旁边跪坐下去,肃敬的侍奉女君盥洗。 等盥洗好,又有侍女低头进来侍奉更衣。 接近食时的时候,疱屋的奴僕端来几个绘有红纹的黑色漆盘,内里盛有饭食与肉物。 谢宝因跽坐在仅供一人屈膝的矮足坐榻之上,看着跪坐在食案旁的两个侍女,一个端着食盘,另一个恭敬把漆木盘放在案上。 随即站起,低头侍立在旁边。 她拿起象箸,缓慢进食,直至三刻以后才放下。 看见女君放下食箸,侍女又等了片刻,确定女君不再进食后,不徐不疾的再次跪坐着收拾食案之上的漆盘象箸,然后行礼退出居室。 玉藻也随之进到室内,亲自奉上热汤:“女君。” 谢宝因接过,抬臂以宽袖遮挡。 玉藻看着女子气血无恙,安心笑道:“女君此次妊娠比上次要轻便。” 荡完口,谢宝因缓缓垂下右臂,把漆碗放在面前的案上,囅然而咍。 这胎大约是在八月或九月的时候所孕,到今日也已经有三个月,庆幸的是没有当初怀女郎林圆韫的反应大,很少呕吐,荤菜百蔬都能进食。 随后,她撑着凭几起身,缓步走到室内中央的案桌旁,在东面坐席跽坐,伸手拾来一卷竹简摊开,命道:“你去我存放书简的箱笼里把那卷载有竹林七子文赋的竹简找出来,再把放置在西壁箱笼里用葛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