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字观之,由其行观之,闻安臣大致判断出,这个人:心有锦绣,很是细腻,情感丰富,但做事毫不拖泥带水,干净利索,而且放得下身段,不怕别人讥讽。 颇为矛盾的性格,却凝合在一个人身上。 “怎么称呼?”闻安臣问道。 “在下宇文。”那书吏道。 “宇文什么?”闻安臣愣了下,问道。 宇文笑道:“姓宇名文。” 闻安臣也是一笑:“这名字有趣得紧。可有表字?” “表字希声。”宇文道。 闻安臣赞道:“大音希声,好字!” “又错了。”宇文笑的很开心:“是因为我刚出生时候,哭声很是细微,半死不活的,父亲大人便给我起了这么一个表字。别人家都是二十岁才有表字,我这从一生下来就有了。” 两人对视一眼,都是大笑,闻安臣道:“令尊行事当真是洒脱不羁。” 他并没有生气,反倒是很开心,;来到这个时代之后,还是第一次碰到说话这么有趣的人。两人聊天,很是轻松。 “我跟父亲大人一样,也挺洒脱不羁了。”宇文捏了捏下巴,叹了口气:“我出身虽不算遮奢豪富,但家财万贯总算得上。早些年,父亲对我要求极其严格,要我日日读书,夜夜读书,只求金榜高中,光宗耀祖。但我却屡试不第,如此再三,终于心灰意冷,于是便放浪形骸,总觉得人活一世,便该不羁,随心所欲,便流连江南繁华胜地,日日笙歌宴饮,过得日子那叫一个快活。直到而立之年,还未成亲,后来给父亲逼着回到京城,还不肯上进。又是几年之后,母亲去世,父亲大病一场,家中生意也一落千丈,就此家道中落。此时我才恍然意识到,我生于世间,非独我一人而已,还有一个字眼儿,名为:家!” “我已是不孝,却不能断了家业。于是我遵从父亲之命,娶妻生子,父亲又倾尽最后家产,托关系让我进了刑房。进入刑房的那一刻,我便告诉自已,我要不择手段,往上攀爬,让父亲也以为为傲,让家道在我手中,再次兴盛!” 这些话,他似乎憋在心里很久了,几乎是一气儿说下来的。他情绪颇为激动,脸色也有些涨红。说完之后,他长长的吐了口气,瞧着闻安臣道:“闻官人,交浅言深,见笑了。” 闻安臣摆摆手,道:“无妨,无妨。” 一旁孙一道:“宇文,你是个妙人儿。” 第189章 下跪 宇文哈哈一笑:“是不是听了我这个故事,你死也瞑目了?” “这话说的。”孙一笑道:“若是能活还是更好,我也学你,去往江南,好生洒脱不羁上几年。” 他摇摇头:“可惜了。” 闻安臣看了宇文一眼,笑道:“你现在这儿看着孙一,回头咱们再聊。” “好!”宇文哈哈一笑。 闻安臣拿着卷宗出了房门,直奔推官衙而去。 宇文为何会跟自已说这些话,闻安臣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宇文今日才和自已认识,就说这么许多,确实如他所言,太过交浅言深了些。但闻安臣相信,如宇文这种世俗中打滚沉浮大半生的人,是不会犯这种错误的。他之所以会说这么说,只有一个解释——他想靠着‘交心’这种手段,来和自已拉近距离,攀上自已的关系。 宇文说的很明白,我就是要往上爬,而我现在这般做,就是明摆着要依附你,要为你效力,要借着你的关系,你的势力,升官发财。我能力和性格摆在这儿,你看着办吧,要用就用,不用,我也无话可说。 对于宇文的投效,闻安臣不打算现在就做决定。 他准备先和宇文吃个饭,然后告诉他自已并不是下一任刑房司吏的人选,看看宇文会如何做。若是立刻翻脸,拂袖而去,那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等到了推官衙外,一抬头看到那满天星斗,他才恍然醒悟到,现在已经是丑时了。闻安臣自嘲的笑了笑,轻轻拍了拍额头,这两天忙的昏头转向的,今日也是昏了头了。这个点儿过来,只怕董鸣长早就已经回到自家府邸睡下了,哪里还会在这里? 他摇摇头,转身准备回去。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