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长长的眼睫毛覆盖着的,是什么样的心思,有时候,他恨自己的敏锐,如愚妇乡民无知无觉的踱过一生,岂不是好? 每天早晨,他却神采奕奕的起了身,脸上看不出丝毫的痕迹,他知道,现在除了等待,再无其它可做。 自己怕一举一动,既然都在别人的眼内,那么,自己这枚棋子早已被摆上棋盘,冥冥之中,自有一双眼睛注视着自己。 只怕自己的秘密在那双眼睛里早已不是秘密。 过了晌午,他叫人搬了张躺椅,睡在花树底下,秋意渐浓,木芙蓉却开得灿烂如笑,时不时有散落的花瓣打着旋跌在他的脸上,皮肤微感刺痒,他却不去拂开它,只任花跌满襟。 权叔小心的走了近来,见陈潜眼眸轻闭,以为他睡着了,便轻手轻脚了走了上去,叫了两声,道:“主子,主子?” 陈潜微睁开了眼,望向他,他有寿国人微卷的头发,眼眶深陷,轮廓分明,显得敦厚而诚恳。 陈潜缓缓的坐起身来,只问道:“有人来了吗?” 权叔点了点头:“月公子递上名贴,想请公子一同游湖。” 陈潜微微一笑,点了点头,忽然问他:“权叔,你还有不长的时间就可以回本族了吧?” 权叔怔了怔,眼神变幻莫测:“我和公子签了三年合约,总得三年期满” 陈潜回头望他,眼角满是笑意:“权叔,这个时间对你来说,实在太长了,娇妻幼儿,终是时常记挂在心的。” 权叔动了动嘴唇,却最终什么也没说,只看着陈潜回屋换了件锦衣,丰神如玉的出去了。 权叔暗暗叹气,在心里安慰自己,有谁不为自己着想?更何况,自己所做的并未伤害到他? 荷花池内已满是开败的残荷,便依旧有人架了小舟,在湖面上伤春悲秋一番,不为其它,只为从这满湖的残荷之中看出个看花满眼泪来。 湖内三两个画舫小舟,为了衬景,有人用二胡几近呜咽的声音换上了琵琶的清亮明快,袅袅的哀愁飘在残荷的上空,让陈潜止不住的想这些名门大阀子弟当真时常的吃饱了饭没有事干。 “这里清静一些,没有多少人打扰,因而”月影斜轻声道。 陈潜微微点头一笑:“这里的确清静。” 桌上满摆了精致的小点,空气中飘荡着青梅密酒的甜味,可不知为什么,原本应该期待的心,却冷了下来,眼望对面眉眼依旧的男子,却仿佛隔了万重迷雾。 手指拂上了冰冷的瓷器,瓷杯上几朵迎春花不理季节的变幻迎风而展:“湖里的荷花已败,月公子尽也有如此雅兴?” “只不过想请你过来看一场好戏。”月影斜轻声笑道。 陈潜也一笑:“不知是京剧,还是昆曲,又或是民间小调?” 月影斜摇了摇头,道:“我游历四国,却对此从来兴趣不大,却喜欢收集民间奇闻,今儿听人报告,说这里有一场好戏将要开锣,所以请陈公子前来一评,可算看个新鲜。” 陈潜的心暗暗一沉,远处,有一片残荷被风吹动,水漫上荷边,转眼之间沉了下去,想必已叶归河塘,却笑道:“月兄总不会让我失望的,既如此,我且静候月兄的好戏?” 月影斜轻轻一笑,仿若没听到他言语之中的敷衍之意,只道:“桌上的,是莲花酿酒,采自这湖中的初莲,晒成干粉,细细的磨了,再混入酒中,最是滋补养颜的,陈兄何不试试?” 他端起酒杯,放在陈潜的面前,星眸如湖面上的星光一般银碎乍闪,陈潜心中一沉,握起那只小巧洁白的玉盏,笑了笑:“滋补养颜对我来说,却没有什么用处,不如月兄还是将之留给身边之人还好。” 月影斜低声一笑,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自倒了一杯酒入喉。 垂头浅笑之时,那样调笑的脸色,如以前谦谦君子时的温文如玉却不尽相同,陈潜知道阿元远远坐在船头,暗处,也有林嬷嬷暗自守护,却不知为什么,却还是感到心惊,就仿佛一枚光滑美丽的玉蛋常被人握如手中,可乍然有一天晚上,却孵化出一条毒蛇。 不远处,残荷凑拥之处,有一个青色小舟,木制的船身,油上了碧青的颜色,上面疏疏的画了几枚牡丹,仿佛美人的裙裾,竟连整艘船都妖娆了起来,与别船不同,那里面传来几声琵琶的轻响,余味悠长。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