颁罪己诏。” 我一言不发,看着臣子乌泱泱跪了一片。 我差点忘了,从前父皇在世时,他便是以直言敢谏闻名。 先前否了他乞骸骨的折子之后,太傅消停了很久,我以为他多少收敛了些。 原来是在这里等着我。 “陛下于邦交之事不明,致使先帝和先皇后命丧异国,如今国运偏戾,臣请陛下下罪己诏匡正德行。” 太傅直视着我,想来他为这场审判也等了很久。 父皇和母后之死是我心中最痛之处,他此番言语力度刚好,恰似周国刺客没能捅进我心脏的刀。 我从龙椅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他。 凭什么? 他是父皇的纯臣,可以只顾念国君安危,可我是皇帝,我做不到用大曜的国土去换自己的父母平安。 他是我的老师,不懂我便罢,凭什么反过来怨我? 他以为我心中不痛? “拖下去。”我声音极冷,吩咐手下人:“太傅疯了,回去静养吧。” 侍卫正要上前,太傅竟然起身,快速撞向台阶! 可惜还是年龄大了,被身后其他臣子给拉住,不然当真会血溅朝堂。 他想以死明志,我偏不让他如愿。 “将太傅送回家去。”我恶劣地笑了笑:“若敢自尽,便把他的独子杀了陪他上路。” 侍卫将他架了出去,我听他“暴君、昏君”地骂了很久,最后声音还是渐渐远了。 想到老头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的样子,心里多少有点快意。 这一番胡闹之后,问题还是没解决。 没一个臣子敢抬头看我,想来都不想接这个烫手山芋。 我其实心中已计划好挑一个三品大员坐镇,再搭他麾下一个品阶不上不下的京官去干这得罪人的活。 河东大大小小的官员会被我以赈灾不利薅下来一批,届时便由着他们安排点人上去。 我从前一向忌讳京官在地方发展势力,只是眼下无人可用,我必须抛出合适的筹码。 这些看似恭敬的臣子们,又何尝不是在等我添赏头? 我正要开口允下河东太守一职,却听到熟悉的温润声音传来。 “臣愿往。” 声音来自身后的内殿,我忍不住回头。 许久不见,他清瘦了一些,想来河东道的风水并不滋养这位世家公子。 不过风采不减分毫。 他走到殿前,朝我跪拜行礼,我允他起身。 “请陛下恕臣擅离职守。河东道如今灾情紧急,臣甫一安排好赈灾事宜便赶赴京城,好向陛下亲自禀告。” 想来他是在内殿等我,却听到了朝堂上的这场闹剧,才主动请缨。 先前我并不想让他趟这浑水,但他既然敢回京找我,心中必然也有了计较。 我只觉心中熨帖不已。 “陛下,臣请接任太守职责,统筹赈灾事宜。” 他眼神坚定,又是朝我深深一拜。 “瑾......爱卿平身。” 我按捺住喜悦,扫了眼瞠目结舌的臣子们。 “众卿以为如何?” 有太傅前车之鉴,自然无人敢出言发表意见。 我近乎于急不可耐地宣布散朝。 朝臣离开之后,瑾安还留在殿里。 我们视线相接,他目光温柔,一步步缓缓向我走来。 龙袍的衣袖被他拉住,他像是哄小孩子一样温声哄我:“陛下,不气了。” 我气什么了? 我是皇帝,气量就该比别人大,太傅这样的老顽固拿父皇母后说事我就能同他置气么? 本来不该气的,被他这样一劝,竟然后知后觉地很气闷。 从前每次吃不到点心的时候,母后一哄我,我就开始哭。 要是她不来哄我,我肯定是不会哭的。 我的心很硬的。 想到这里,我的心快速泛起一股涩意,却还是逞强道:“萧瑾安,是你自己要回来的。” 可不是我想要见他。 他想着看我,面上还着笑。 哼。 若是想回来,怎么现在才来。 我不管不顾地把他拉向我的方向。 他似乎没料到我竟如此直接,踉跄了一下才站稳,然后把我扶住。 我拥抱住他。 “......一会就好。” 真的只要一会就好。 我是皇帝,天大的事情我都能接住,所以这些都是小事。 真的,都只是小事。 他的身体僵硬了一瞬,而后手轻轻摸摸我的头,声音温柔得像一句喟叹。 “陛下,是我要回来的。”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