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乐清的一处酒楼里,沈毅被七八个抗倭军目前的主要将领簇拥在中间,这些人纷纷站了起来,对着沈毅轮番敬酒。 而且是他们干杯,沈老爷随意的那种敬酒。 伴随着不少人说的好听话,沈毅便觉得心情舒畅了不少,一时间已经有些飘飘然了。 人都是喜欢听好话的,天性使然,区别是有些人就是听个乐呵,而有些人是真的把这些奉承话当真。 沈老爷很显然属于前者,一帮人喝了会酒之后,沈毅便看向凌肃,问道:“凌千户,我走之后抗倭军日常训练有没有停过?在乐清有没有碰到什么问题?” “军饷发放没有延后过罢?” 见沈毅一连问了三个问题,凌肃先是沉默了一会儿,然后尴尬一笑:“沈主事,这会儿是给您接风,抗倭军的事情,我稍后再私下里向您汇报。” 沈毅微微皱眉。 他扫视了一眼在座的众人,基本上都是抗倭军的将领,大部分是百户,而薛威已经是试千户了。 “这里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说不得的?” 凌肃叹了口气,默默低头喝了口酒,没有说话。 沈毅心痛,看向一旁的薛威,问道:“薛威你来说。” “是……” 面对沈毅的询问,薛威丝毫没有犹豫,甚至没有抬头看顶头上司薛威一眼,他微微低头道:“沈主事,您去年十一月回的建康,到现在已经三个月了,这三个月里,除了年节正常放假之外,还剩下两个多月。” “不瞒您说……” 薛威这会儿才看了凌肃一眼,然后微微低头,沉声道:“这两个多月时间,抗倭军的训练懈怠了不少。” 沈毅皱起了眉头。 “原因呢?” “因为军中有些人觉得,沿海的倭寇不堪一击,而且已经打的差不多了,即便是碰到了倭寇,对咱们也行不成威胁。” 薛威深呼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日常训练,一部分是凌千户负责,另一部分是属下在负责,属下训练的可能要更狠一些,有些人被训得不耐烦了,便脱衣服亮伤疤,摆功劳……” “还有些人说……说什么倭寇已经荡绝,没有必要再训练了之类的话……” 沈老爷闻言,心中顿时无名火起。 他先是皱眉,然后看向凌肃,问道:“是这么回事么?” “大差不差……” 凌千户微微低头道:“不过有些细节,薛千户还是没有说清楚,由我跟沈主事说明情况……” “咱们抗倭军,几乎是沈主事您一手带出来的,自然也知道,抗倭军最初建军的时候,基本上是没有底层将官的,现有的抗倭军将官,包括在座诸位在内,许多都是奋勇杀敌,从战场上成长起来的。” “这些将官虽然升迁了,但是那些疏懒训练的,大多也都是他们一起打过倭寇的同袍,因此便不太好意思下手惩罚……” “一来二去,才慢慢闹得大了起来……” 沈毅终于听不下去了。 他深呼吸了一口气,直接伸手拍了桌子,怒不可遏。 “不愿意训练的,不管是什么人,一律统统赶出军营,但凡是杀过倭寇的,离开的时候,按照一个倭寇二两银子,给他们额外加发!” “这笔钱我沈毅来出!” 沈老爷怒声道:“五千个人就是都走尽了也没有关系,大不了我再花一年再去各地征兵就是了,我离开才多久,你们居然就这样懈怠!” 见沈毅发了火,这些抗倭军的将领,都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咽口水不敢说话了。 还是凌肃低头道:“沈主事您不要生气,开革人手,其实我也想过,但是去年才用他们打了几仗,今年倭患初平就把他们给赶走,传了出去……” “对朝廷,对您的名声都不太好。” 凌肃叹了口气,开口道:“有些人会在背后嚼舌根,说朝廷过河拆桥,对咱们抗倭军将来的发展不利……” 说到这里,凌肃顿了顿,然后继续低声说道:“沈公,从严治军,我也是想过的,只是刚施行没几天,底下的人就又开始怨声载道,甚至包括一些底层的将领,也在背后埋怨,说什么我和薛千户,趁着沈公您不在,就发官威苛待他们……” 凌肃沉声道:“这件事情可大可小,而且具体的情况有点复杂,所以我才想事后跟沈公单独禀报。” 沈老爷低头喝了口酒,他闭上眼睛,让自己的脑子冷静了下来。 如果按凌肃所说,那么这件事情的确没有表面上看起来的那么简单。 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撺掇,在背后使坏。 至于具体是谁想要破坏抗倭军,这并没有什么好多想的。 因为建康城里想要使这个坏的人太多太多了,一只手都不一定能数的过来。 沈毅沉默了一会儿之后,抬头看了看凌肃以及在场众人,他缓缓举起酒杯,敬了众人一杯。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