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里的抚恤来的很晚,听说是先顾着和鞑靼人的战事,如今和议成了,圣上才有闲心来安排先前殉职的官吏。 旨意来的那天,正是楚安和的棺椁入坟的时候。 细雨靡靡,府内众人由楚山明、楚山铮和楚山浔跨马领头,素白三里,由城外撒着宣纸作的孔方纸钱,一路从北城逶迤而回。 男丁们或骑马步行,皆是没有撑伞,置身于漫天春雨中。女眷中,从老祖宗到几位奶奶皆是坐轿,其余人跟着各房主子,也是步行。 几个姨娘通房也是一样,就这么在细雨中跟着轿子前行。福桃儿与容荷晚身份受限,自然也是这般待遇。 过了巍峨的端门瓮城,雨势如注,一下子大了起来。 楚山浔骑在马上,握着缰绳的手紧了紧,他瞧了眼不动如山的大哥,犹豫了下,还是低头对双瑞吩咐了两句。 瓮城下黑黝黝的,福桃儿正忧心如焚地张望着队列前排的容荷晚,突然身侧被塞了把油伞。 “爷叫你撑着无妨。”是双瑞的声音。 他们出城时还不见风雨,这一场雨来势突然,因是出殡服丧,又不好擅离了队列去寻伞的。她正在焦急,不想楚山浔便着人送了伞来。 接了伞,福桃儿对自家主子倒没起什么波澜,他两个整日相处下来,倒是愈发有同窗友人的熟稔,至少她是这么觉着的。 反倒是容姐姐,已经是身怀六甲,肚子沉重,显见的再有一两月便要生了的。可楚山明为了名声规矩,竟丝毫未想替她免了这趟送棺的苦事。 这会儿子雨大,连五爷都知道送伞给她,楚山明却没有任何一丁点关心的举动。 莫说是容姐姐,连福桃儿都觉着心寒。 拿了伞,她也顾不得旁人指点,小心地渐次拨开婆子仆妇们,一点点奋力朝队列前头挤了过去。 天边闪过惊雷,黑云低沉,直似要压垮整个天地。 这天色不对,福桃儿加快了朝前挤的脚步。可队列颇长,果然还未等她够着大房的丧仪纸车,瓢泼大雨便倾颓而下,一忽儿间,雨幕遮挡了视线,她还是没能及时赶了上去。 为了快些上前,福桃儿也懒得替自己去撑伞。等她到了大奶奶车旁,见着容荷晚时,已经是从头到脚,全部淋得湿透了。 “桃桃,你过来作甚。” 容荷晚一身孝,服色素白,衬得整个人清雅秀美到了极处,就像她的名字一般,如江南园林中盛放的一株夏荷。 她在雨中勉强笑笑,仙姿缥缈,看得福桃儿有一瞬的呆愣。 “来,挡着些。”回过神来,福桃儿压住心下酸楚,赶忙撑开了那柄油纸伞。 “也就还半个时辰了,你快回去吧,免得又被人拿捏了。” 她的腹部高高隆起,粘湿乌黑的发丝一缕缕尽数贴在清瘦的脸侧。虽然是美得让人心惊,却看得福桃儿险些落下泪去。 “五爷给的伞,他魔王般的脾气,老太太不说,便没人会管的。” 说完这句,福桃儿才意识到自己说了错话。困累交加的,她伸手想要不经意地将伞倾向一侧,容荷晚瞧见了,本想说些什么,抚了抚圆润的肚腹,便也就受了她的好意。 幸好有福桃儿的搀扶,等从定远大街到楚府北大门,又是烧纸又是佛道两家的奠仪,直弄了一个多时辰,才算终了。 容荷晚喘着粗气,明显是觉着身子疲累到了极处。她从前全不这样的,比福桃儿还能跑能跳许多,只是坏了身孕后,竟是多走些路,便要喘息艰难起来。 说起来,却也算母子平安,说不出什么病去。这回送葬,明知道要吃大苦头,可她便等着楚山明来开口,他既然想不着自个儿,那她也犯不着去他跟前求着。 她累得连话都不大说了,好在身边还有福桃儿在。 申时末刻,纪大掌柜的刚叫着着奠仪结束,叫众人散了回去歇着。远处便来了一队金甲红樱的骑兵。 这队人看装束,绝不一般,打量着像是京城的禁军。 封氏本家便在京中,年轻时见识过这阵仗,赶忙让桂参家的叫住了众人。 三房的主仆没散尽的,当即浩浩荡荡地排好了队形。等马上为首的一个将领拿着洒金黄绸跃了下来,众人便明白过来,当即前后接踵的跪地接旨。 “楚安和家眷接旨!……今爱卿追讨贼逆,为国捐躯…朕思量再三,决意特赐恩旨:擢升楚大人英灵,由提刑按察佥事拔为副使,官升一级,四品俸禄由其寡母,诰命楚封氏领受。另念其功高,诸子无勋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