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瞿易眼神瞬间阴沉不少,他将米袋扛进仓房中,转头便离开酒坊,回到附近的小院中。 见义子迈进家门,瞿氏温和地笑笑,拿巾子将他肩头积雪掸去,问:“今日酒坊中活计多吗?可别累着了。” “不多,您也知道儿子气力比寻常人大出不少,做些体力活儿也不算什么。” “那就好,那就好。”瞿氏重复了两次,言辞中透着难掩的喜意,就算汴州曾是她的伤心地,但只要能留在女儿身边,过往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琏娘性子温和,又明事理,你们兄妹俩呆在一起,为娘也能放心些。” 明事理? 脑海中浮现出方才的场景,瞿易勾了勾唇,眼神讥诮。就凭卓氏那副牙尖嘴利的德行,还能算是温和?义母怕是跟女儿分别太久了,连她身上的缺点亦能包容,才会说出这番话来。 不过即便他如此做想,也不好说出口,免得她老人家担心,损了身子便不妥了。 第28章 自打府衙的告示板上贴了文章, 言道逢春露是以附子酿造而成的, 汴州百姓便分作两派,有的人认为草药入酒皆经过炮制, 内里的毒性早已消散, 根本不必杞人忧天,照常饮用即可;有的人则更加谨慎些, 虽然壮阳益气的稀罕物难寻,却也不愿把自己的性命搭进去。 世间到底爱惜己身者多, 即便逢春露功效神奇,卓家的生意却不像前些日子那般火爆了。 此时卓玉锦呆在房中,她穿着妃色裙衫,整个人靠在软榻上, 身体紧绷极了, 秀丽面庞忽青忽白,神色中隐隐透着几分阴郁。 卓家在本地的权势并不算小, 又是将军府的姻亲, 要是无仇无怨的话, 谁敢惹上这样一尊庞然大物? 数来数去, 还是她那好姐姐嫌疑最大,毕竟桓家也经营酒坊, 虽不卖配制酒, 但逢春露到底影响了清无底的销量, 卓琏最是贪财好利不过, 使出些腌臜手段又算得了什么? 突然, 有个丫鬟推门而入,面带喜色道:“主子,樊小姐来了。” “此话当真?” “就算奴婢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欺瞒于您,樊小姐现下就在酒坊外面,身边还跟着一位须发皆白的老先生,不知究竟是何身份。” 生在商户人家,卓玉锦的心思比寻常姑娘要缜密不少,桃花眼连连闪烁,不住思索着那位老者的来历。表姐可是怀化大将军的嫡女,身份高贵,见识广博,一般人她肯定是看不上的,如此的话,这位老者必须好生招待,不容有失。 只想了一瞬,卓玉锦就已经做下决定,换了身衣裳直接往外走,待看到站在梅树下、模样清丽如仙的女子时,她脸上笑意浓郁几分,扬声道: “表姐,上回你来汴州时,只住了短短七日,这回必须多留一阵,不如在家里过年,等节后咱们姐妹一齐进京,也能做个伴儿。” 她走到樊竹君面前,看着一身青袄的斯文老者,忍不住问:“这位是?” “俞先生是京城出了名的大儒,此次经过汴州,偶然遇上,便将人请到了府邸中做客。”女人声音清朗的回答。 卓玉锦迅速回忆着朝中姓俞的大臣,却一无所获,她抿唇笑笑,心中不免有些轻慢。 得知俞先生头一回来到汴州,还没有感受过这里的风土人情,卓玉锦挥了挥手,派了个小厮给他引路,在城里逛上一圈。 等人走后,女子那双桃花眼中流露出丝丝委屈,道:“表姐,卓琏简直坏透了,她派人在告示板上胡言乱语,污蔑爹爹,同时也抹黑了酒坊,卓家对她有养育之恩,不回报就罢了,竟还吃里扒外,这等厚颜无耻之徒当真是丑态毕露,令人作呕。” 见卓玉锦眼眶微红,明显气得狠了,樊竹君拧了拧眉,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苦衷?百善孝为先,即便卓琏跟姑父感情不佳,却也不至于反目成仇。” “怎么不至于?卓家卖清风啸,她就卖清无底,如今爹爹配制出了逢春露,她黔驴技穷,无法正大光明地一较高下,索性使出了阴损下作的手段,百般陷害。” 拍了拍表妹的手,樊竹君沉吟片刻:“这样吧,明日我去桓家一趟,跟卓琏理论理论,看看她究竟是何想法。” 听到这话,卓玉锦以为表姐要给自己出气,她破涕为笑,弯唇不住点头。 樊竹君暗暗叹息,眼底划过一丝心虚。要是自己没记错的话,卓琏就是桓慎的长嫂,算算时间,那人得了三皇子的恩典,明日怎么着也该回府了,若见了面,少不得还要提点几句,免得他被无知妇人所害。 * 金波酒出窖以后,卓琏将酒水送到博闻茶楼,费年出门来迎,还没等走进屋便将盖子掀开,闻到那股味儿后,走都走不动了,连连吸气,胖脸上尽是陶醉之色。 “小老板,你酿酒的天赋当真称得上世所罕见,卓孝同都到了不惑之年,不止技艺远不如你,甚至还往歪门邪道上钻,越走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