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朝的米酒大多甘甜,呛辣浓厚的十分罕见,偏偏嗜酒之人最爱的就是这股味儿,面对香甜绵软的浊醪,实在是下不去口。 “我活了二十年,头一回喝到这样的酒,嫂嫂,桓兄抠门的紧,只准我们一人买一升,能不能买一斗?银钱不是问题。” 浊酒论斗,清酒论升,清无底刚酿好不久,还没拿到店里,要是全都卖给了城中卫士,酒坊哪能打响名气? “家中存货不多,还请各位见谅,下回要是有新酒,妾身定会送到府上。”将瓷瓶放在桌上,卓琏又说了几句,转身进了仓房。 罗成杨虎等人连道可惜,不过他们知道桓家酒坊的难处,也没有强求,反正酒坊就在这儿,跑是跑不了的,到时候再来买就是。 黑眸盯着那道纤细窈窕的背影,桓慎仰着头,将米酒一饮而尽,芳烈甘醇的液体划过喉间,体内像是烧起了一把火,四肢百骸都翻涌着热意。 翌日天刚亮,桓家酒坊还没开张,就有不少客人排队站在石阶下,其中以男子居多,妇人倒是少了些。 桓母甫一推开门,整个人就愣住了。 有客人扯着嗓子道:“老板娘,为何还不开始卖酒?我们肚子里的酒虫都快被勾出来了!” “且先等等,这就卖了。” 桓母快步往屋里冲,卓琏则站在瓷瓮前,将封口的红纸撕开,手里拿酒提子轻轻搅动,色泽透明的酒水从半空中滑落,叮咚作响。 “清无底刚刚出窖,每人至多买一升,一升三百文。” 往日为了不让酒坊闭店,桓母将浊醪的价格压得极低,每升只要二十文,价格低廉,几乎到了亏本的程度,如此才能吸引更多的客人上门。但酿造清酒所耗费的成本是浊酒的十倍,卓家的清风啸卖三百文一升,依旧有价无市,卓琏信得过自己的手艺,也不打算将清无底贱卖。 “琏娘,你也太不厚道了,一升三百文,这么高的价格哪能卖得出去?” “还是降价吧,清无底只是名字与清风啸类似,难不成还真能比过人家?画虎不成反类犬,要早知道价钱这么高,我还不如去卓家酒楼。” 第17章 此时此刻,围在酒坊门前起哄的人不在少数,其中大多都亲眼见过卓琏煮酒,也知道清无底的味道到底有多芳烈醇厚。 但桓家早已败落,再也不复当年的名气,在普通人眼中清无底根本不配与清风啸相提并论。 桓母站在柜台后收钱,秀丽面庞虽微微涨红,却并未开口。前几天清酒刚刚酿好,琏娘就说每升卖三百文,当时她觉得价高,准备劝上一劝,但想起卓家使出来的腌臜手段,她肚子里就憋着一股无名火,咬牙同意了。 站在最前方的这对父子卓琏也认得,姓赵,是同住在西街的老邻居,家里开了杂货铺子,每日进项虽不多,却比桓家的境况好上数倍。 “赵伯,世人都知道清酒价高,根本不是区区浊醪能比得过的,我娘性子厚道,往日卖浊酒一升仅要二十文,但早些年我爹还在世时,一升清酒将近三百文,若嫌贵的话,我给您打原来的便是。” 做了这么多年的街坊邻居,赵伯早就知道桓家娶了个厉害媳妇,这会儿不由沉了脸,冷声道:“不降价是吧?我倒要看看这清无底能卖出多少!乳臭未干的小娃娃口气还真不小,我吃的盐比你吃的饭都多……” 像这种倚老卖老的人,卓琏在民国时就见过不少。 那些将她推入枯井中的族老,一个两个全是这副德行,仗着自己年岁大,就认为别人必须将他们的话奉为金科玉律,还得把珍贵的秘方拱手相让,脸皮之厚,当真是世所罕见! “要是不买酒就快些离开,在遮挡着作甚?占着茅坑不拉屎!” 高大健硕的汉子眼露不耐,正是昨日来吃酒的杨虎。不过在面对卓琏时,他满脸堆笑,声音温和极了。 “嫂嫂,劳烦打一升酒,我买回去的那些,刚到家就被人抢走了,今天说什么也不给他们。” 卓琏拿着酒提子,很快便将酒瓶装满,交到杨虎手中,叮咛道:“清酒味道虽美,但后劲儿却有些大,千万别吃醉了酒,免得头昏脑胀,耽搁了正事。” 听到这话,杨虎面红似血,昨天在后院,他们头一回尝到清无底,一人喝了一坛子,最后醉得不醒人事,亏得桓兄厚道,将兄弟几个分别送回家,否则可就丢大丑了。 “多谢嫂嫂提点。” 他拱了拱手,把酒瓶严严实实抱在怀里,就跟搂着宝贝似的,小心翼翼走到桓母跟前,付了银子后还舍不得离开前堂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