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公权再怎么坚持平等民主,骨子里仍然是个传统老派的知识分子,听闻这个消息,他内心的震动一点不亚于向荣本人,其后他翻阅了一些书籍,却还是不知道该如何跟少年人解释,只好抱着一线“希望”地告诉他,这或许只是一种可能,随着年龄增长,他也许自然而然的就会对异性生发出好感,不必着急,也无须过早下结论。 向荣信以为真了,可惜其后的几场亦真亦幻的梦境,到底还是粉碎了梁公权为他精心编织的善意谎言。 梁公权帮不了他了,他只能发挥学霸的潜能,认认真真查找各类相关资料,利用假期时间疯狂研读心理学方面的书,看得一知半解、迷迷瞪瞪,却终于得出了一个非常笃定的答案,他是个正常人,绝非什么变态的异类。 否定之否定就是肯定,本着一贯坦荡、事无不可对人言的好习惯,他在十五岁那年,主动把这件事跟老爸向国强坦白了。 想象中或许会出现的暴怒也好,绝望也罢,在亮出白刃的一刹那,却统统都没有发生,向国强只是觉得不可思议,平时像话唠一样相处的两父子,头一回坐在一起,沉默地干瞪起了眼。 向国强当晚没说什么,第二天走出卧室,一夜无眠的憔悴已然挂了相,但与此同时,他也想出了该如何回复儿子。 “很高兴你能对我坦诚相告,”向国强语意温和地对儿子说道,“首先,这肯定不是什么毛病,是非常正常的一种……现象。既然如此,咱们就应该勇敢正视自己的性取向。” 话锋一转,他又说:“但是我希望你能慎重,毕竟这是个相对小众的选择。第一,你还在上学,不要轻易把这件事对别人吐露,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对许多事一知半解,却总觉得自己什么都懂,思想上很容易走极端;第二,你目前的心智也不够成熟,我希望你在上大学以前,不要过早的陷入恋爱的困境,尤其是你的性取向和别人不同,在这方面更应该慎之又慎,等到各方面都稳定下来,再考虑也不迟。” 在体制内生存了一辈子的男人,颇有些艰难地说完了这番话,中心思想和主旨都再明白不过了,他接受儿子的选择,唯一担心的,是他将来的路会很难走。 智者说条条大道通罗马,但并没有说这里面可能还有一条至为崎岖坎坷的羊肠小径。 向荣收获了肯定和关爱,心里那块压得他喘不上来气的巨石,至此也算是落了地,凭借在人际交往方面的敏感度,他当然知道自己的性取向是个需要对外保守的秘密,也懂得老爸之所以忧心忡忡的原因,年少但不气盛的人当场做出了承诺,在读书期间,自己绝不会心猿意马,也不会在尚未成熟独立前,和任何人轻易谈及感情。 向荣说得出做得到,中学阶段对所有男性朋友都只是以兄弟相待,当然了,也该说他“命好”,十八岁前还真没遇见过什么人,可以搅得动他心底那一池波澜不兴的平静春水。 十八岁之后呢,生命里突然出现了周少川,向荣不觉得他对此人有过一见倾心,但随着不断深入了解,他心里渐渐萌生出几分不祥的预感,该来的,可能真的要来了。 相处的点滴,照料的尽心,以及与众不同的体贴入微,向荣不是个神经大条的人,早就已经感知得一清二楚了,可越是这样,他就越觉得纠结和怅惘。 周少川不光是个直男,而且很有可能是个极度仇视基佬群体的直男! 那天周少川状若疯癫的扑上去痛殴尹峰,场景至今令人历历在目,只是为了一句“基佬”,他就能当场丧失理智,向荣事后回想过很多次,总觉得那种反应,可能已接近于pdst,亦即创伤后应激反应症!他不禁有些疑心,周少川该不会是被哪个同性恋追求者给刺激坏了吧?! 一想到这个,一颗心恨不能沉了几沉,如同一颗铅块坠入深渊,可如果不是因为在意,又何来失落呢? 这大概就叫作造化弄人吧,他的初次心动,居然交付给了一个绝对不可能接受同性恋的人! 惆怅地叹过一口气,向荣收回了思绪,转而认真地回答老爸的问题:“不是,只是一个关系不错的同学,他挺热心的,但绝不可能对我有超出友情以外的意思表示。” 多么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