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莱塞尔大人毫无办法。 他一向标榜自己忠君爱国。 所以,但凡国王下令, 不论对错,他都会遵从。 可这一次的命令,也实在太过了。 一次斩杀将近两百人! 且这两百人还都是他亲自带人抓回来的。 其实,德莱塞尔大人不像杰米那般心软,对他人性命也没那么看重。再加上,这两百人同他本来也没什么关系,所以,谈不上多愧疚。 但他心里还是不怎么舒服…… 因为这次是他带队抓人。 随后,这些被抓的人就被统统杀死了。 外界那些愚民们不敢谈论国王,私下就将他视为了罪魁祸首。 所以,他最近出门,人皆躲避,还总背着他窃窃私语:“看啊,是他!就是他!那位可怕的大人,xx就是被他抓走杀死的!” 若仅仅是这样也还罢了。 反正平民百姓的指指点点,于高高在上的贵族并没有什么损伤。 但更可气的是,在做了这么多工作,又帮忙背了好些黑锅后…… 理查德国王却依然要笑呵呵地当着众人的面,丝毫不留情面地去敲打他:“我记得,请愿书上,一共有二百三十五人签名吧?可如今,怎么还有一十八人在逃……唉,我的爵爷呀!我知你一向待我都是忠心耿耿,但这差事却办得不怎么漂亮啊!看来,您现在也真是年纪大了呀!” 素来好面子的德莱塞尔大人因此涨红了脸。 他嘴唇微微张了张,想做出许多解释:“这本不是我的工作呀”,“况且,我已经抓了二百多人,且没用多少功夫”,“如果再多给我一些时间,我是一定能将所有人抓获的”。 但望着理查德国王有些冰冷的眼神…… 他不知为什么,竟将这许多话统统咽了回去。 于是,旁边臣子们的脸上不禁流露出幸灾乐祸的神情,仿佛再说:“哈哈哈,瞧啊!向来自诩能干的德莱塞尔大人居然也有办砸差事的一天!” 这一天,德莱塞尔大人硬撑着,无比艰难地回到家中,蹒跚着下了马车,又极慢极慢地朝着书房的方向走去。 他眉头紧锁,紧绷着脸,身心俱疲、踉踉跄跄,脸上已经显出了些明显的老态,及至一步一步地挪到书房,看着桌子上那一堆、一堆还没有批复、审阅的文件,几乎恨不得一把火将这些全都烧个干干净净。 “……有什么用呢?本职工作再努力有什么用呢?” 德莱塞尔大人感觉自己日渐老迈的肩膀,已经快要无法承担起一国财政大臣的重担了。 他颓然地倒在了椅子里,苦苦思索:“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呢?那封请愿书本就同我毫无关系呀!抓捕犯人我也已尽了全力,虽则跑了十八人,可若是以往……他是从不会在意这些。还记得那次叛军们越狱,他是听都懒得听的。但这一次,他为什么偏偏要抓着不放,还为此,反复地羞辱我呢?” ——我总是待一些人太宽恕,才使得他们忘记了尊卑。 突然之间,理查德国王那一日所说的这句话便浮上了心头,仿佛一把巨大的锤子狠狠锤在了脑袋上。 德莱塞尔大人激灵灵地打了个寒颤。 他竟不由自主地开始回想起自己每每惹怒、违逆国王的那些事了。 “王室申请经费要重修宫殿时,被我驳回了。” “陛下想要建个跑马场时,我又严词拒绝了。” “他玩笑地提议给劳瑞斯夫人封公爵夫人的时候,我提过反对意见,还建议他将那个妖妇流放。” “他不想娶妻的时候,我却坚持要他迎娶王后……” 诸如此类的事情。 实在太多、太多,只随便一想,便能轻轻松松地想出几十件来。 ——我总是待一些人太宽恕,才使得他们忘记了尊卑。 德莱塞尔大人不断地想着国王的这句话,想着那莫名其妙惨死的二百多个人。 “我明白了,他原是不曾忘记的……” 老大人终于有些恍然,不禁惨笑着喃喃地说:“我以为,那些事已经过去了。却原来,他桩桩件件都记得呢。” 约莫是大受打击的缘故…… 当杰米走进书房的时候,就看到这个一向硬朗又古板的便宜爹,竟然垂头丧气地坐在椅子里,仿佛全身上下无一处不疲惫得厉害。 哪怕平时相处的并不好,他也不禁担忧地说上了一句:“大人,你的脸色看起来很不好呢。” 这对便宜父子私底下是有默契在的。 没有外人的情况下,杰米是从不会喊父亲的,而德莱塞尔大人对此也很认可。 因此,这位老大人听了他的话,并没觉得被喊大人有什么不对,只反应迟缓地抬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