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了很远,一直跑到渭河边,毫不犹豫地跳了下去,泡在冰冷的河水里,不停地搓洗着身上的屎尿,心里既愤怒又委屈。 来到甘井庄没多久,接连两次被暗算,不知是庄子里隐藏版的敌人太多,还是这个地方与他的八字犯冲。 这些年在弘文馆当学士,虽说不太受天子重用,可也没受过这等委屈。 这一瞬间,李敬玄萌生了退意,他不喜欢这个地方,一点也不喜欢。 他才学不凡,学富五车,本该站在朝堂上挥斥方遒,执宰天下。上则待以国士,下则臣民拥戴。 这才是他人生的目标,这才是他寒窗苦读的目的。 屈身弘文馆多年已经够憋屈了,但他还能忍,他相信苍天不负苦心人,蛰伏之日终有尽,他会等到飞黄腾达的一天。 然而事实证明,弘文馆其实并不算憋屈,来到这座学堂才叫真的憋屈。 这辈子挨的打都不如在这座该死的学堂里挨的打多。 想到这里,李敬玄不由潸然泪下,但倔强的男人从不流泪,于是他将脑袋埋进渭河水里,像一条文艺的鱼,你看不到我的泪水,因为我在水里,但渭河能感受到我的泪水,因为我在渭河心里…… 搓洗许久,李敬玄精疲力尽地爬上岸,躺倒在岸边的湿泥里,仰望天边一抹血红的火烧云。 不知是否心理作用,他还是能闻到身上一股恶臭,仿佛他前半生失败的人生。 摇摇晃晃站起身,李敬玄眺望远处灯火依稀的村庄,和学堂里的一盏盏烛火。 他突然想回长安了,他与这座学堂格格不入,他其实非常厌恶那些学生,他们倨傲又卑劣,仗着背后不俗的家世为所欲为。 而他,在弘文馆里熬练多年,仍然只是一个学士,努力半生仍然连人家的衣角都够不到。 凭什么? 李敬玄咬了咬牙,蹒跚地离开渭河边,朝村庄外走去。 ………… 该罚的人都罚了,受害者却不见了。 直到第二天,部曲们仍未找到李敬玄,李钦载这才有点着急了。 这个年代交通不便,生态环境好得出奇,附近山林里经常能听到狼叫,若李敬玄一怒之下闯进山林里,下场怕是凶多吉少。 皇后派来的人,莫名其妙被狼吃了,这就有点严重了,不说死法多么憋屈,哪怕理由是真实的,落在武后的耳朵里,她能信? 于是第二天,李钦载发动庄子里所有的部曲,学子们的家仆随从,以及全庄的庄户们在附近寻找李敬玄的下落。 同时还派出了部曲赶赴长安打听消息。 搜索整日无果,李钦载忧心忡忡正考虑要不要扩大搜索范围时,派去长安的部曲终于回来了,禀报了一个好消息。 李敬玄没被狼吃,他回长安了,进城换了身新衣裳,立马便进了太极宫。 李钦载稍微松了口气的同时,又深深地叹了口气。 这个仇,怕是揭不过去了啊。 想到这里,李钦载便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再狠狠揍荞儿一顿。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