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将那段往事道来…… “你爹一介文弱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只一心通过考科举来让我们娘俩过上好日子。奈何甜水镇是个不入流的小地方,每年能送去隔壁县里读童生的只有那么一两个。眼睁睁看着那些文才不如你爹的,给亭长送了礼夺下名额,你爹便也有样学样,将家里仅有的良田送予亭长,顶了旁人的名去了县里,开始了他的科考之路。” “你爹他果真是个才华横溢的,一路顺利通过了县试,府试,院试,乡试。在你四岁那年,正值阳春三月,他背上箱笼,赴京参加会试。” “你爹走时,娘知道他这一去便要在京城待上两月。那时的甜水镇连条通往京城的官道都没有,一路步行着翻山越岭方能到达,一但过了会试,你爹自然要住在京城等待一个月后的殿试。” “只是两个多月过去了,你爹还是没有回来,甚至连个信都没有让人捎回。一日半夜,有人砸门,娘以为是你爹回来,便兴冲冲的去开门!结果却见一个满脸是血的男人扑倒了进来,让我救他。” “娘后来才知他是一位将军,在出征途中被忌恨他的人设计诓骗,误以为儿子病重,只身急赶回京,却在路过这片山头时中了埋伏,眼里进了石灰粉,什么也看不见了。” “救了他后,他感恩娘救他一命,许了千金,可娘没要,只要他回京后帮忙打听你爹的消息。几日后,他派人送了封信来,说你爹已做了当朝驸马,若我自揭身份,则有可能给全家带来杀身之祸。他劝我隐忍,忘掉你爹,只当从未认识过。” “那段时日,娘不知是如何撑过的。然而即便已隐忍至此,有一晚,家中还是来了刺客想取我们娘俩儿的命!”说至此,菁娘已是悲愤交加,声音颤抖。 佩玖早已泪流满面,跪在娘跟前儿伸手拽拽娘的袖口,想给她些许安慰。 缓了缓,菁娘则继续:“所幸那时你出痘子,娘夜里睡的迟,警觉的早,先一步带你藏进了地窖。直至天亮隔壁大姐过来串门,娘才敢带着你爬出来!当时娘六神无主,想找个能出主意的人,便将你暂寄在那大姐家,然后独自进京,去找那位将军。” “那位将军……就是穆伯伯?”佩玖恍然意识到这点。她一直不知娘与穆伯伯的缘起,竟是这般。 菁娘点点头,“是,你穆伯伯说,既然有人杀上了门去,便表示长公主可能知晓了我们娘俩的存在,为了保她与附马的新家,只得将咱们这个旧家抹干净。当时我跪下来求你穆伯伯给我们指条生路,你穆伯伯最终想到接我们娘俩进将军府这条路。一但成为了镇国将军夫人,便是权势滔天如崇宁长公主,也不敢轻易再起杀意。” “所以……所以穆伯伯是为了救我们,才娶了娘?”扯着娘的衣角,佩玖哭的愈加厉害。她知道穆伯伯是真心待她娘俩儿好,可她不知,竟连当年迎她们进门,都是为了救她们的命! 菁娘边落着泪,边点了点头,又道:“你穆伯伯给了娘将军夫人的尊位,却无趁人之危的心思,故而娘来将军府十年,你穆伯伯都是在外间睡的。直至你去年及笄时,他想让你拜穆氏宗祠,成为他真正的女儿,而你不肯。那晚娘头一回见你穆伯伯红了眼圈儿,那日娘才……” 后面的话菁娘没有说下去,但佩玖听到这儿已然明了。娘是想说,直到那晚看到穆伯伯哭了,她才心生疼惜,与他做了真正的夫妻。 佩玖恍然明白为何娘嫁来将军府十多年,却直到去年才得了宝儿。 穆伯伯虽是名武将,却是位十足的君子! 佩玖松开扯着娘衣角的两手,扶在地上哭的不能自已!为何她上辈子竟那般不懂事,一而再伤了穆伯伯的心! “娘,若是……若是穆伯伯还愿意,玖儿愿做他的亲女儿……”抽噎着,佩玖断断续续将心里压藏了许多的话说了出来。 “当真?”猝不及防切入的这个男人声音,粗犷的扰乱了母女二人的哭啼声。 菁娘与佩玖齐齐转头看向门口,竟是不知何时穆阎回来了! “将军,您这是……”菁娘望着穆阎怔了怔,想问什么又没问出口。接着又低头去看女儿,果然佩玖已羞怯的缩成了一团儿。 菁娘忙扯着佩玖的两条胳膊将她拉起,这么大的姑娘了,跪在地上哭哭啼啼,真是不好看。可这一站起来,佩玖就显得更加张惶不知所措。 她耷拉着脑袋,不敢看穆阎也不敢看娘,顿了顿,只蚊呐似的哼唧了句:“穆伯伯,娘,玖儿先出去了。”说罢,便一溜烟儿的往外跑去! 偏巧她错身路过穆阎时,穆阎笑了句:“穆伯伯这就让人去挑个黄道吉日,将玖儿的名字录入穆家族谱!”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