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近不远的距离,正适合说话对谈。 “我没想到,你竟有主动约我见面的胆子。”叶婉怡看着沈鸢,先开口道,面上得意洋洋的样子,比方才更甚。 “你从上京特寻到此处,必花了不少心思吧,”沈鸢声音淡淡,“叶姑娘有想说的话,全都说出来吧。” 沈鸢这般开门见山的说话方式,倒和她的心意,一时觉得她没那么讨厌了。不过如今她对卫驰早没了先前那些蠢心思,再见到沈鸢自也没有从前那般厌恶。父亲的死,即便兄长极力隐瞒和掩饰,她也清楚,和卫驰脱不了干系。她打不过他,不是他的对手,但可以用旁的方式,在他心口划上一刀,就如同父亲的死在她心中永远留有道疤痕一样。 叶婉怡勾了勾唇角,直接了当问道:“几日之前,陛下下旨为卫驰赐婚的事情,你可知道?” 沈鸢心头一紧,面上尽力维持着波澜不惊的样子,说话语气淡淡:“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 叶婉怡看着她神色淡淡的脸,有些不悦,沈鸢的反应太过冷静,和她预料根本不同。 “那你心中作何感想?接下来又是如何打算的呢?”叶婉怡故意问。 沈鸢握紧手心,极力保持着面上的从容淡定:“我自有我的打算,就不劳叶姑娘费心了。” 圣旨赐婚一事,她确不知晓,昨晚见卫驰之时,他也没提。只是这样大事,在京中必是人尽皆知的,叶婉怡若想以此事激她,恐怕也太过简单了吧。所以她必然还有其他旁的事情要说,而那件事情,许和近来卫驰“心有郁结”有关。 “叶姑娘费尽心思从上京寻我至此处,该不会就只为了和我说这个吧?”沈鸢强压着心绪,开口问道。 见赐婚之事不能激起沈鸢的怒气,叶婉怡改口道:“那卫家十二年的旧事,你可知道?” “十二年前的旧事”几字犹如一块巨石砸在沈鸢本就心绪微动的心上,面上极力维持的冷静神色终是有了一丝波澜,即便她没有应声,叶婉怡也能轻易看出她此刻内心的巨震,正和她意。 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叶婉怡乘胜追击道:“十二年前,卫驰的父亲和兄长葬身沙场,此事并非当年所传的用兵不善,好大喜功,而是另有隐情。” “什么隐情?”沈鸢终是压不住心中的剧烈起伏,开口问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叶婉怡压低嗓音,一字一顿道。 短短几字,心头如被利刃重重一刺,一股说不出的寒意自心口蔓开,直至四肢百骸,甚至令她有些站立不稳。脚底歪了一下,沈鸢往后退了一步,右手扶在脚边一处晾晒药材的矮架上,方才能够站稳脚跟。 叶婉怡的目光始终落在沈鸢面上,看着她此刻面上震惊之色,心中说不出的痛快。凭什么沈鸢的父亲本在垂死边缘,却能翻案出狱,而她的父亲明明是军中功臣,却落下一个“旧疾突发,心脉枯竭而死”的下场。 她是不懂朝堂之事,但也不是傻子,父亲死前几日异常的举止言行,以及后来源源不断在叶府周围徘徊的镇北军精锐,让她清楚,父亲的死必和卫驰有关。她软硬兼施,使劲浑身解数,甚至不惜以性命相要挟,终是使得兄长松口,虽未说出太多紧要细节,但“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几字,以足够令她明白当年之事另有隐情,也足够她以此为柄来寻沈鸢。这样的苦楚,怎能由她一人承担,合该一起“分享”才是啊。 “卫驰当年年幼,也不知父兄之死的真相,如今他既知晓,你觉得他该当如何?”叶婉怡看着沈鸢一点一点变白的面色,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起了作用,故乘胜追击道:“卫驰接下来会如何行事我不知道,但你,绝对是阻碍卫家起复的最大绊脚石。” 沈鸢没有应声,只因被说到了痛处上,叶婉怡说得没错,她自无力反驳。 最大绊脚石,的确如此。 不论报仇与否,她都是他重振卫家门楣的最大绊脚石。 父兄的死永远是埋在他心底的一根刺,当初忌日时他在房中借酒消愁的画面还历历在目,还有后来每一次,提及父兄旧事时的黯然神色,她知道他们在他心中的地位,是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撼动和改变的。以卫驰的性子,他绝不会善罢甘休,可这一次的敌方,未免太难对付了。 “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沈鸢极力忍耐着,开口时才发觉自己的声音已然颤抖。 “自是希望卫驰哥哥得够偿所愿,”叶婉怡说着,声音低下来,“不仅是他,这同样也是我父亲的心愿。” 沈鸢看见她面上的黯淡,自方才和她见面以来,叶婉怡一直都保持着一种倨傲得意的姿态,只这一瞬,提及她父亲的时候,眼中方才流露出黯然的情绪。 十二年前旧事,军中细作,还有叶婉怡面上一闪而过的失落,沈鸢凝了凝神,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