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站了起来,银饰晃动,几缕长发垂过肩头,高挑挺拔的身影倒映在有涟漪的河面,变得微微扭曲。 沈见鹤眼皮一跳。 好一个等人来杀,此话听得虽惊心动魄,但是也在理,事已至此,唯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贺岁安缓过力气后,他们原路返回长安城,又不知道幕后主使会在哪天再来杀他们,待在河边干等着作甚,先回长安城内。 他们没去报官。 江湖上的打打杀杀,官府不会管,也管不了,即使受理,最后仍然会是不了了之的结果。 这一趟无功而返。 * 烈日当头,直照着拍卖行的高楼,崔姨身在楼阁中算账,拍卖行有账房先生,但她也会重新核实一遍,防止有人中饱私囊。 楼阁第五层是属于崔姨的私人地方,很少到此处来,所以很安静,只有拨动珠算的声音。 独处时,她还是没摘下银面具,只露出上半脸。 漏壶里的水滴答响。 晌午已到。 崔姨合上账本,捏了下鼻梁山根,只见戴面具男子掀开珠帘走进来,步伐轻盈,蕴含内力,他向她恭敬行礼:“崔姨。” 账本被崔姨随手扔到一旁,她单手懒洋洋地支在桌上,似随口一问道:“你去了何处?” 戴面具男子迟疑。 崔姨改为抱臂靠椅子:“怎么,阿宣这是不想说?” 阿宣是戴面具男子的名字,是她以前给他取的,阿宣听见崔姨喊自己的名字,立刻跪下道:“阿宣绝不会做对崔姨不利的事。” 以前阿宣是个任人打骂、虐杀的贱奴,崔姨救下的他,自那天起,他视崔姨为自己的亲生母亲,无论如何都不会背叛她。 崔姨抬眉:“我问你,你昨晚到底去了何处?” “长安城六里外的河。” 阿宣如实回答。 她漫不经心地倒了杯酒,手轻摇酒杯,闻酒香,就是不喝:“长安城六里外的河?为何?” “我……”阿宣为难地看着崔姨,不知该说不该说。 崔姨:“说。” 跟在崔姨身边有十年的阿宣自然听出她语气中蕴含的怒火,他忙开口:“杀人。” 酒杯里的酒泼到了阿宣身上,崔姨忽地站起身,过去给他一巴掌,揪住他衣领:“这么大一件事,你竟瞒着我!好啊。” “若我今日不问,岂不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 她怒极了。 阿宣哑口无言。 不得不承认,她说对了,若崔姨今日不问,阿宣是不会主动说起的,因为不想她参与进来。 崔姨还欲说些什么。 腰佩玉玦的男子的出现阻止了她,他温笑着牵过崔姨的手:“崔娘,是我让他去帮我处理点手底下的人,你就别动怒了。” 不用男子说,崔姨都知道是他,阿宣当她是母亲,却也当男子是父亲,只听他们二人的话。 阿宣见男子来,识相退下。 崔姨第一次甩开男子握她的手:“我不管你到底在做些什么,但希望你不要牵扯到阿宣,你就不怕派他去杀人,他会被人杀?” 男子也不恼她甩开自己:“阿宣武功高,是不会有事的。” 崔姨深呼一口气。 她直视着男子,忽而一字一顿,斩钉截铁道:“苗疆天水寨人不杀苗疆天水寨人,苗疆天水寨人也不害苗疆天水寨人。” “阿宣是我的人,代表我,你派阿宣去杀苗疆天水寨人便是违反了我的行事规矩,你可知。” 崔姨眼底透着失望二字。 失望他做此事前没和她说过,失望他做此事前没考虑过身为苗疆天水寨人的她的处境、感受。 男子静默无言。 半晌后,他似无奈地叹气道:“你都知道了。” * 另一头,从河边回来的贺岁安他们在长安城的城门口分开。 沈见鹤回去收拾东西,搬到客栈街住,他觉着他们几人待一起会更安全些,互相有个照应。 不是入住贺岁安住的那家客栈,沈见鹤住隔壁的客栈,本来他是想住同一家的,从她口中得知价格,毅然决然选择隔壁的客栈。 贺岁安便与祁不砚回客栈。 在回来的路上,她衣裙、头发全被晒干了,跟早上出去时没两样,就是辫子可能有点乱。 掌柜、小二没看出什么,只抬头看一眼,又做自己的事了。 他们径直上楼,回房间。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