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睡饱了,我下楼看店,关宇钧站在门口看正对大门展示的草缸。那是我一开店就设的四呎缸,又高又宽,除了多种水草之外,两边还加岩石增加景深,岩石前方则是成片的鹿角苔草原,供着充足的二氧化碳和足够照明之下,草原跟其他水草都冒着细小的泡泡。 有趣的是中后方水草间看似细长树枝的东西,仔细看会发现那是活体,是最近进店里的淡水海龙。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鱼种,但不多,因为万一要捞出来可麻烦,通常是养了就不会想再轻易动它。 「哥哥,为什么那个孔雀鱼尾巴短短?」店里出现一个软萌的声音,我在楼梯间瞄到关宇钧旁边还有个小妹妹,认出是隔壁文具行老闆夫妻的女儿。 关宇钧说:「因为品种不同。这是熊猫孔雀。」 「可是牠们蓝蓝的。」 关宇钧微笑说:「但是眼睛黑黑的对不对?尾巴圆圆短短的,是因为这是返祖现象。可爱吗?」 「可爱。圆圆短短的,好像蓝色小精灵哦。」 我就坐在楼梯间看他和小朋友对话,觉得蛮治癒的,我想我是真的很喜欢他,有没有陈朝那么深刻不晓得,但是既然他也喜欢我,我为何不能尝试跟他进一步相处?比起已经离开的人,更要珍惜还在身边的人不是吗? 我只是怕,落得跟陈朝一样的境地,不,或许更糟吧。一度觉得好像能跨越的障碍,多想想又加深了顾虑。像我这样瞻前顾后的,怕是没资格好好跟人家谈什么恋爱吧,付出时担心自己是一厢情愿,反过来接受对方的付出又觉得自己哪一点值得对方喜欢了。 天啊,真是婆婆妈妈不乾脆。 萝莉回家了,关宇钧看过来,我对他微笑,他也报以浅笑,这一刻很平静,我觉得也许我就是在找个不会在这时说我笑得很白痴,还会温柔看着我的对象吧。不知道他是不是有同感,也可能他就是喜欢我白痴白痴的,就像我那么爱养金鱼,是因为金鱼蠢萌蠢萌的。 要是陈朝还在,我跟老爷有可能把心里的喜欢讲出口吗?不管陈朝在不在,我都不是积极主动的个性,至少一开始不是。我现在精神好多了,但是下午客人也多了,没空跟老爷聊这些。我戴上口罩继续工作,吃晚饭也是轮流招呼客人,打烊后赶紧收拾,我上楼带了更换的衣物就到隔壁去。 说穿了,我是来避难的。关宇钧也没做特别亲暱的举动,只是表白心意后他看我的眼神特别不一样,有时深沉、有时炽热,弄得我很不知所措。我真的是来避难,怎么觉得老爷的注视也很难应对。 他帮我把包包掛好,让我先去洗澡,我洗完他叫我吃药,倒了温水给我,我走去他书房乱晃,他让我自便就跑去洗澡。他的书房很多书,什么类型都有,人文史地、自然科普、宗教命理、艺术总论、摄影绘画,还有玉石字画,也有旅游,然后有区是杂志,儼然是间小书店了。某一面书墙中央空出来,掛了一幅书法画,写了个字,「心」。 一旁的落款是陈朝,没想到陈朝也练书法,看来我对他瞭解得不够深啊。这里什么书都有,感觉关宇钧兴趣广泛,略有涉猎,就是没有励志类跟财经类的书籍。 我晃完一圈,翻了几本书,再瀏览他那张木桌,一个东西抓住我目光,是他的电子烟。我拿起来看了看,纯白的外壳,边缘是雾银色的,撇开吸嘴不看,我会以为是什么电池或迷你随身听。 之前老爷就是抽这烟在抓鬼的,怎么功用像是电蚊拍了,想来也是好笑。接吸嘴的那截是叫雾化器?这东西冷冰冰的,虽然时髦,可要是我的话可能比较喜欢传统的捲菸。不过传统的菸我是不会拿起来东瞧西瞧,要是看到被含过的吸嘴,难保我不会做什么奇怪的事,前阵子有齣戏剧,有个角色说恋爱是变态的开始,我觉得非常有道理。 「变态吗?」我拿起它忍不住想笑,还是没胆朝吸嘴下手,只是想起关宇钧握着它的样子,偷偷在表壳亲了下。然后,想想还是挺噁心,我怎么这么变态,跟国小偷吹喜欢的人的笛子不是差不多,所以拉起上衣衣摆给它擦一擦,粉饰太平。 一个深呼吸后,我假装什么事都没发生,轻轻将它放回桌上原来的位置,然后转身要出书房,结果关宇钧已经站在门口那儿不知看了我多久。从他那个角度,恐怕能看清楚我做了什么,我心虚得不得了,他好像是有点洁癖的人,不光对自己,连别人衣服上有根头发都要捏掉。 「对、对不起,我只是好奇,但我没有对着吸嘴……」咦,慢着,万一他其实没看清楚,我这么自爆干什么? 关宇钧面无表情走进书房,还不忘把房门带上,我一看门关起来就紧张了,而他已经到我面前,淡淡斜瞥一眼电子烟,然后双手撑住桌缘防堵我脱逃路线。我不安的举起一手继续说抱歉:「你冷静,没那么严重的。」 他驀地失笑,表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