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回,周怿忍不住问:“殿下这是为了什么?” 戚炳靖看他一眼,扣下手中的兵书,说:“我想要知道,是什么样的原因,能让一个人在那种绝境下仍然抱有战胜的信念。我更想要知道,能做到这一切的人,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但戚炳靖没说出口的是,那个人给了他在黑暗中向生的明光与力量,而他想要更清晰而长久地看一看,这道光在他目所不能及的地方,究竟还能够发出何等耀眼的亮芒。 …… 建初十四年初,豫州一役刚结束没多久,卓少疆便拜表大平朝中,自请留镇豫州,同时请旨建云麟军旗,而后奉兵部敕令,分遣麾下将校赴大平北境各州镇招募兵员。 因二国边境战火连年,北境人丁骤减,云麟军募兵进展颇不顺。 豫州城中将僚一筹莫展,卓少疆又草了封奏札发往京中,要求兵部与刑部特开恩令,国中十年内流放北境的数十万囚徒中,非犯盗杀、强奸之罪者,凡有服刑未满而欲从军之人,皆可在面部刺字入伍。 这一道奏札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大平朝中众议纷纭,皇帝沉吟难决,最终还是成王将皇帝说服,这道恩令才发下了北境。 此令一开,云麟军再无缺丁之忧,前后不过三个月,便募满了拟定的兵员。 而卓少疆后来几番被大平朝中弹劾诘礕的持军严苛、治下狠厉之作风,亦是因此故。云麟军近三成士兵非良家子出身,倘若主帅不以严令治众,又何以能炼出一支从麾而战的骁勇之军来。 这前后诸事传到大晋西境,戚炳靖捻着文札,对周怿说:“这等将材。” 周怿亦颇感慨,表示认同。 这等将材,若大平皇帝善用之,将来必成大晋重患。 …… 卓少疆既建云麟军,花了整整一年的时间整肃部伍、磨炼精兵。在此期间,大晋南境驻军几次小规模地发兵,试探性引战,皆被云麟军所击退。 至建初十五年仲夏,卓少疆点兵发豫州,纵分三路,分别北击恒、安、肆三州。 云麟军祭天誓师,挟必破之决心,要将这三座被大晋在建初十三年攻陷的重镇一一收复。 两个月后,云麟军破恒、安二州,卓少疆遂聚师肆州城外,集重兵攻城。 便是在这个节骨眼上,晋帝抱恙,诸子归京,大平成王遣使来朝。 …… 平使被人一路领至昌庆宫门口。 周怿亲自验过那人的文牒,搜看他身上有无兵器,然后带他入内。 平使步入外殿,对正位上的戚炳靖恭敬地行了个使臣大礼。 戚炳靖简单回礼,请了来者姓名,然后命人看座。 他待平使的客套话全说罢,笑了笑,问:“时候不早,还是说正事吧。” 平使说:“大平有意止战,与大晋缔盟。这几十年来二国周边多有小国崛起,若大平与大晋一直这么打下去,怕是皆会困于外患,难养国中。” 戚炳靖好整以暇地问:“这是大平皇帝的意思,还是成王的意思?” “既是皇帝陛下的意思,亦是成王殿下的意思。” 戚炳靖又笑了笑。这笑里面透着几分冷意。他说:“卓少疆和他的云麟军,眼下正集重兵日夜猛攻肆州,不破不休。平使来议止战,大平的诚意在哪里?” 平使回之以微笑,说:“大晋失恒、安二州,马上又将失肆州。云麟军中锐卒如云,晋军挡不住又打不过。殿下若不同意止战,又能如何?” 周怿守在下方,听到此处,算是明白了。 大平这是仗着卓少疆率云麟军在边境连胜,又趁着晋室诏诸子归京这一昭示着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