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帐幕帘被人自外揭起,有人踱了进来。 卓少炎抬眼。 脑海中才想着的男人出现在了她的眼前。 戚炳靖步履从容地走至她身前,将已被她撕裂的两封文书自案上捡起,一瞥之后又扔回案上,目光移去看武官,说道:“从未应过。” 这话应和着她方才那句反问,迫得武官额上冷汗又密了一层。 卓少炎叫亲兵进来,吩咐说:“将此人带下去关起来。还有,让我帐外的守卫撤得远一些。” 亲兵遂依言将人绑了拖出去。 幕帘落下,帐中一时变得极安静,两人谁都未立即出声。 就这么静了半晌,卓少炎才瞟向他,问:“你在外面听了多少?”若不然,怎能够卡着她问完那句话走进来。 戚炳靖于她身旁落座,答道:“全部。” 一开始,他本无意一直在帐外听,但她说出口的话,思虑严密条理清晰,层层递进之下将人逼得无从应对,不容他入帐打断,于是便多站了一会儿。 他话音落后,二人又沉默了片刻。 夜风刮擦着兵帐,帷幕被吹得向内用力鼓动着,有风顺着缝隙漏进来,扑灭了帐内灯苗。 没人去点灯。 这一片看不清对方的暗色如雾如绸,将人拢在其中,令人一时只听得清外面的风声与自己的心声,莫名得催人想要坦诚以待。 黑黜黜的兵帐中,只听戚炳靖振了振甲衣,问说:“为何信我?” 她对谢淖不会反水的绝然笃定,令他于帐外闻之动容。 二人隔得不远,但卓少炎只能辨出他的侧影轮廓,看不见他此刻是何表情。他虽只问了四字,她却能在心中替他补全他未说出口的话。 “你要的,从来都不是大平的疆土。”她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一字字清晰地敲入他耳中:“否则,从一开始你便不会留我的命。” 他无声片刻,又问:“你从何时开始这样以为的?” “在你于金峡关城墙上将沈毓章激怒的次日。” “因何故?” 她没有立即回答,手指无意识地敲着另一只手的掌心,少顷,才说道:“那日晨,我与沈毓章议过拆关之事后,望他能据实说出为何会被你激怒,他便对我和盘托出。 “我从未对你坦言过我出兵是为了什么。你曾问过我一次,当时我称是为报卓氏私仇,你也看似信了。然而你对沈毓章说的那些话,若不是清楚地知悉我所图究竟为何,若不是全然了解他有着与我相同的不甘与执念,又岂会那般容易地撕破他蓄意的伪装,以简单几句话便将他轻易激怒。 “而你既然早就知悉我为的不是报一己之私仇,就应该知道我所守的是什么,心中必定明白不论你能给我什么,我都绝不可能拱手将大平疆土让予你。 “你亦不可能寄望于利用我与云麟军。旁人或许以为你提兵相助别有所图,意在借我之力破关之后再寻机与我反目,吞据战果。但曾与你真正在沙场交锋七次的人,是我。 “谢淖之用兵,谋深而虑远,从来都是先审我之强弱,断地之形势,观时之宜利,胸怀必胜之策而后战,从未有过临机赴敌之举动。便是如此,你与我之过往交手亦曾败北三回。你又岂会自大地以为与我反目之后真能得胜? “依你素来用兵之主张,若真要南掠大平疆土,从一开始便不会留我的命。如此,大平北境空虚,你发兵南犯,短时间内谁能挡得了你的道?又何必要大费周章地借我之力,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