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也没有人,只有庭院里的槐树开得正好。钟煜只是低着头,他没有动筷,仿佛一直在等他来开席,但似乎也根本没有打算去和他说话。 沈怀霜依言坐了下去,望着钟煜取了碗筷。 整个席间就只有筷子拨动菜品和汤匙摩擦碗碟的声音。 沈怀霜记得,在很久以前,他就是在府邸,哪怕不说话,对座着和钟煜一起吃早茶。 就算今日菜品和当年如出一辙,人早不一样了。 沈怀霜望了钟煜一眼,坐了下来,他看着手里的粥,隐隐约约看到自己的倒影,抿了一口,动筷子,拨了餐盘上的莴笋。 春来莴笋最是鲜美,口味也是一绝。碧油油的,色泽殊美。 沈怀霜抬手之时,二人的筷子筷头对筷头,竟夹的是同一块。再抬头,两人目光撞在一起。 停顿之后,沈怀霜撤了手。 钟煜动作更快,连筷子都脱了手。 啪,象牙筷从桌上落下,翻跳滚动,像是粒顽皮的弹珠。 沉默之际,张德林连忙为钟煜换上新筷,又匆匆捡了地上的筷箸。 筷子再递过去,沈怀霜放下了筷子,半天才见钟煜起身,好像要去书房的模样。 过了会儿,他想钟煜应该是能听到自己说话的,但他也没指望钟煜真的答复自己,只对着那背影道:“你打算约束我到什么时候?” 青年立在宫宇前,他穿过长廊,忽然驻足,停顿道:“你想要什么,你就和我说。我把它们带过来给你。” 钟煜又从原地挪步,他低下头,留下一句话:“只要你不离开。” 第113章 求不得 文华殿门口,地上渐渐隐去钟煜的影子。 沈怀霜立在宫门口,跨出去两步,惊觉周围层层叠叠环绕了无数侍卫,才迈出一步,来人拦住了他。 “殿下嘱咐,先生不得从文华殿离开,还请先生回去。”侍卫手中刀剑相撞,铮地一声,嗡嗡声越来越响。 沈怀霜瞥了眼。 侍卫领命,见沈怀霜不动,几步上前,拦在了他的身前:“恕末将不能放行,殿下有命,还请仙师不要离开文华殿。” 沈怀霜身前像多出了一道银色的长龙,放眼望去,宫门重重,侍卫银甲如鳞甲覆盖,铺陈在眼前。他走到哪里,那对人的视线就追到哪里,更可笑的事,他不过立在最后一道宫禁前。 时至今日,他还等什么。 钟煜不想让他走,他也不想忍了。 长袖翻飞,沈怀霜指尖翻转,食指叩击在刀剑上,侍卫手中脱力,长刀落在地上。 剑光如流光四射,他夺走了侍卫手中的剑,剑柄握在他手里,像是给普通的兵刃淬了一道纯正的灵力,剑光森寒,他下压剑尖,目光向下扫去,数十年如一日的剑法浑厚依旧,一如白龙临池。 沈怀霜道:“让开。” …… 从文华殿破禁制而出,沈怀霜抢了道上的白马,背长剑在手,他单手驾马而出,大道长去,身后风尘滚滚。他从皇城门口跑了出去,一路出了西市,过了牌坊,背后骤然传来一道剧痛。 金铃锁是禁器,它锁人修为,却是要物主和被锁的人分离后一起产生痛苦。 大赵灵气低微,却并不代表没有灵气。沈怀霜只是过了西市的距离,他便几乎难以忍受那种入骨的疼,仿佛它无孔不入,又渗透在骨髓里。 沈怀霜低叹了一声,攥紧了手里的缰绳,扬鞭策马。 疼意硬生生被他忍了下来,他额角抽动,又落了一道马鞭。 白马跨出京城都城,沈怀霜越过了头顶上的牌匾,再出门,马蹄落地,他听马蹄声嘚嘚,只想到原来挣脱竟是这样一种畅快。 从前,他带着钟煜离开了皇城,挣脱了他身上从前万般枷锁。 如今,他却拼了命地想要逃离这个人。 想到这里,沈怀霜跨入了灵气聚集之地,他勒紧缰绳,只想他眼下修为全无,入灵气之地便如自投罗网。 他调转了马匹的方向,驰入了一片青山之中。 沈怀霜从皇城离开不过策马一盏茶的时间,钟煜听到风声,折了手里的笔,一拂袖,他也不管身上单衣多薄,跨了踏雪马,一路从皇城里追了出去。 钟煜面色很沉,脑海里好像什么也没想,只想着追踪这一个目的。他浑身上下疼得厉害,再扬起马鞭,不由偏过头,抬臂咽下喉头那口血。 不行…… 再快一点…… 他一定要找到他。 钟煜下了踏雪马,一路沿山而上,就在八百步开外,沈怀霜耳边满是风声,他费力地喘着气,骨髓里的疼痛越发难忍。 金铃索刻下了器主的痕迹,走多远都会被抓到。 风声鹤唳,沈怀霜听到后背的声音,总是会忍不住地回头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