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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节


    水袖击打上钟煜酒桌,红纱如花拂过。

    戚娘子跳得气喘吁吁,只等钟煜喝酒,可他压根没理会她。

    乐声渐渐止下,琵琶箜篌乐激昂转为舒缓,琮琮乐声如轻薄的纱,悦耳、酥麻,细细拂过耳畔,骨头都要听软。

    戚小娘子款款一拜,垂下眸子,在乐声中退下。

    “仙师觉得如何?”皇后朝沈怀霜看了过去,挑起眼尾红花钿,目光一刻不移。

    沈怀霜面容俊秀,垂眸时,姿态分明委婉,白衣出尘,语落如珠玑,嘴巴竟巧得很:“娘子容姿甚美,矫若游龙,难得一见,确实绝色。”

    皇后眨了两下眼,笑了起来,客气地偏头,朝沈怀霜敬了杯。

    钟煜手放在桌上,攥住酒杯,指尖温度捂得酒都热了。

    沈怀霜回敬皇后,又道:“不过世间情谊讲究相知相许,殿下与娘子才初见,不急着定论。”

    皇后面色一僵硬,又勉强笑了笑,放下酒杯。

    昭成早忍不住哑声笑了笑,亏得是沈怀霜是世外人,不讲究这些虚礼。

    钟煜举杯,朝沈怀霜遥遥敬去,却不是舒展模样。

    红色宫装的宫女鱼贯而入,呈菜斟酒。

    挽了高髻的宫人朝钟煜贴去,怀中抱玉瓷瓶,玉瓶碰向酒盏,沾了一下。

    宫人漆黑的眼瞳眼波流传,正是刚才场上的戚小娘子。她嘴角含笑,有意朝钟煜靠近了些,胸前丰腴半露。

    钟煜偏头,推开酒桌。

    戚小娘子手一抖,酒洒开些许,委屈道:“殿下,是妾比不得旁人么?”

    钟煜不说话了。

    难得烈火脾气的殿下肯顾忌旁人几分颜面,没把话说尽。

    只有座上皇后悄然不作声。

    众人可瞧得真真切切,殿下和戚小姐越交谈,这脸色越是难看,前者面色黑沉下来,极其不快,后者面色泛白,眉头颦起,似有怨恨。

    “戚娘子,殿下这脾气见你是姑娘,已算收了。有个道理,我想替殿下告诉你。”谢寰脾性不似沈怀霜周全,开口无所顾忌,目光朝底下戚小娘子下撇的嘴角落去,看了半晌,痛快道,“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天寒地冻,你还是多穿些衣服吧。”

    戚娘子脸色煞白。

    她环顾一圈,发觉场上不仅其他女子都看着自己,连同朝臣也是。

    酒壶重重放在桌上。

    戚娘子一拂袖,啜泣两声,捂着眼睛,急急奔离了席。

    谢寰见钟煜沉默不作答,又凑过去道:“被逼婚,你心情不好?”

    钟煜只说了句话:“逼不逼婚无所谓,我在意别的。”

    隔着席上那么多人,他的目光只落在沈怀霜面上,看一眼,心口淤堵一分,到后来,喉头咽下的酒泛了上来。

    谁逼迫他,强迫他做什么,不过是闹剧。

    他有的是理由和底气拒绝,可唯独看到沈怀霜这神情,叫他难受。

    钟煜从座上站了起来,臂上挂了披风,朝谢寰颔首点头:“今日多谢你了。”

    “你不等你先生一起走么?”谢寰声音从后面传来。

    “不等了。”钟煜摆了摆手。

    酒后三巡,席上众人攀谈起来,玩起了酒令。

    宴席中场,世家子纷纷拿来投壶嬉玩。

    小娘子拔了步摇簪子,借着乐声,数拍子,玩传递令。

    钟煜孤身离席,披风也不曾带上,天地间寒风刮来,竟是飘了白玉似的小雪。

    宫禁红墙琉璃瓦,落雪时最美。

    钟煜脚步踏过卡在石缝间的污雪,身影隐在了夜色中。

    宴席上,皇后见钟煜座位一空,脸色更加难看。

    谢寰在座上转了转手里杯子,越回想越觉得不对劲。

    他朝沈怀霜走去,举着酒杯,还未开口,沈怀霜已问道:“殿下可有说过他什么时候回来?”

    谢寰旋即指了指钟煜远去的方向:“他心情不好,还得仙师你去劝劝,刚走没多久呢。”

    “多谢。”沈怀霜起身离席,撑开了手里的竹伞,“我去找他。”

    那顶十二骨的油纸伞承接住了伞顶上的落雪。

    窸窣,窸窣,白雪沉沉地落满整个伞面,盖住了伞上原本绘上的墨梅。

    这墨梅是钟煜给沈怀霜画的。

    那天钟煜呆在沈怀霜府邸,见有空的伞面,就提笔给他画了上去。伞面很好看,墨汁如泼洒,晕染了小半幅伞面,远远看上去,几可逼真。

    沈怀霜发现钟煜是真的会画东西,笔触简单,落笔有灵。

    他就撑着这柄伞走在风m.DAojuhuIsHOU.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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