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宁璚没有惩罚慕岩,但这件事终究是传出去了。 将军将他召去,仔仔细细把黑二娇的底细问了个清楚,最后让他下去:“只要不是奸细,留便留下吧。” 慕岩把将军的意思告诉了黑二娇,黑二娇很是感激,然而一个月氏人与闾姬生下的后代,身份还是太尴尬了。往日她不出门就能过平静日子,如今府里的仆婢都常常聚集欺凌她,她想走,但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而浑浑噩噩过了半年后,匈奴又打过来了。 她和安置营里的妇孺一起南撤,一路捡柴烧水,挑着麻烦活做。到了除道县,黑二娇衣不解带照顾几个发烧的孩子,熬得自己体力不支昏倒在床头。 这份诚意打动了安置营的女人们,她们沉默地将自己最好的东西送过来,偶尔低声唤一句“阿娇”。 从小到大第一次感受到这样的善意,黑二娇在除道县安稳地住了下来。 她分到了一块地,每天勤勤恳恳地侍弄,看贫瘠的土地长出一小片苗绿;到了春日,她和认识的几位阿姊结伴进山,去采最鲜嫩的卷耳和薇;再过几个月,有位阿姊要为她做媒,说是个俊俏的后生,但她拒绝了,说自己还小;她甚至跟着医工营里的妫神医学到了一点医术,妫神医说她神经钝,就适合跟他一起在死人堆里折腾。 就在日子一天天美好起来的时候,黑二娇从一个死人身上捡到了一卷写着字的羊皮。 即便在闾馆长大,她也是认字的。 女君施仁政于四海,要求六岁以上儿童必须入学,由国库负担一应开支,称为义务教育。她其实学得很好,庠序里的老师都很喜欢她,可惜到了年纪,阿娘就不肯交钱让她再去了。 而她也能明白羊皮卷上说的是什么。 那是一份军报,说的是头曼可汗邀请月氏国王共伐秦地,时间地点,清清楚楚。 黑二娇忐忑了一夜,第二天一大早赶着运粮车到达前线,颤颤巍巍地将羊皮交给了皱着眉的慕岩。 - 宁昭同抱着宁瓅:“知不知道薇是什么?” “瓅瓅知道的!就是野豌豆!”宁瓅抱着平板,上面浮着一首诗,“妈妈,我们明年也去采好不好?” “好,妈妈答应带你去采。那卷耳呢?” “我听小泽说过,是球序卷耳,嫩的茎叶可以吃,”宁瓅想了想,“怀人的名字就是从里面来的。” “嗯,嗟我怀人,置彼周行。有人说,这是一首在家妻子和远征将归的丈夫互相怀念的诗……” “妈妈,《卷耳》和《采薇》都提到了打仗,当时中国经常打仗吗?” “《诗》成书于西周初年到春秋中叶之间,当时中原和少数民族之间经常发生战争。除了这两篇以外,还记不记得以前学过的,《击鼓》《何草不黄》,都是讲战争的……” 聂郁和陈碧渠难得这么和谐地坐在一起,含笑看着两母女。 当时他们都担心过孩子不上学会不会出现什么问题,如今看来,她的方法才真正印证了那句“学是为了生活”。 因地制宜,循循善诱,瓅瓅对学习充满了热情,效率也没有低到哪里去。 嗯……数学就没办法了,慢慢教吧。 - 镇北军大胜,黑二娇献卷有功。 镇北将军将她召过来,赞了还谢,又说女君有赏,要她随他去趟咸阳。 咸阳,在黑二娇近二十年的生命里,简直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概念。她坐在马车上南望,随着车轮滚滚离咸阳越来越近,整颗心也烫得不像样子,像是什么东西要开出来了。 女君御宇,四海朝归,满目锦绣几乎晃了黑二娇的眼。 而同一时刻,女君在寝殿内出声,隐带好奇:“绿色的眼睛?” - 宁昭同正在化妆间里,陈碧渠进来,悄悄对化妆师示意,说头发就让他来吧。 化妆师一脸迷惑,但看他那么坦然就上去捧住宁昭同的头发,一时没敢离开。 宁昭同有点困,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