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姐也奇怪,碎布的用途有很多,但限于生产条件不足,现在基本等同于垃圾,一般无偿转给各大工厂,擦洗机械用。 “这不开人代会了么,团里听从号召组织开会学习,还有下个月就是建党节,下下月建军节,然后国庆、中秋……您知道曲艺团活动多,我们就想买点碎布回去布置布置,搞搞气氛。” “碎布能搞什么气氛?” “用处可多了!” 许非掰着指头给对方讲,道:“把那些碎布裁成细条,绑在一起系个结,是不能做个彩带彩绸啥的?还有几片布往起一拼,就是个衣服罩,再不济也能扎个墩布、假花……” “衣服罩?”胡姐又不懂了。 “就是,呃,比如开会的时候,领导觉得热把外套脱了。就那么挂起来吧,不雅观,还容易脏,弄个像这样的布套,给它罩起来。” 他一比划,对方马上就明白了,不由眼睛一亮。 这可是个好点子啊!她不晓得这个年轻人是故意说的,还是无心之失,反正自己拿回去照猫画虎,肯定能出彩。 开会学习嘛,是个单位都要搞,纺织厂也不例外,这要给领导弄个衣服套,简直四面八方露脸。 身份没问题,理由正当,瞧着还顺眼,胡姐一下子就热情几分,“既然这样,我就领你去看看,具体到库房再说。” “诶,那就谢谢了。” 俩人进了大院,拐到一间仓库,里面堆满了各式布料。 “你来的挺是时候,明天就让机床厂拉走了。” 胡姐指着一座小山高的碎布头,道:“我也不知道你要什么样的,自己挑吧,我就不收钱了。” “这可不行!” 许非连忙摆手,道:“您心意我领了,可一码归一码,我也不想因为这点便宜就让您担责任。” “呵,你还挺老成的。那行,就两毛钱一麻袋,能拿多少拿多少。”胡姐看他愈发顺眼。 当即,这货就pia在布头堆里开始划拉。 跟没沟营的差不多,都是棉、涤纶、涤棉混纺,他心里早有主意,多挑着棉布拿,尤其是劳动布。 不多时,就捡了四麻袋,又买了十几根松紧带。 成本才一块钱! 过完一套手续后,胡姐亲自送他出来,表示以后有机会再合作。许非只能默默流泪,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白瞎了十几块钱,还特么差点崩殂。 …… 午后,小院。 进入六月份,天气愈发炎热,屋里基本呆不住人了。 陈小旭靠在床上,捧着一本红楼梦已经看了两个小时,小脸白净,连滴汗珠都没有,仿佛隔绝了人间烟火。 许是受那个讨厌的家伙影响,她最近也时常请假,别问,问就是读书备课,为拍戏做准备。 行吧,话剧团真心希望自家能走出一个林黛玉,给予了最大限度的容忍。 陈小旭咬着大拇指,再次读到这段贾宝玉初试云雨情,不由喃喃道:“宝玉既是喜欢黛玉,为什么又跟袭人有了肌肤之亲?后面黛玉还叫袭人好嫂子,莫非她是不介意的?” 说罢自己摇摇头,道:“她肯定在意的,许是王夫人把袭人的月例提到二两,她才开这个玩笑。可是又不对,黛玉应该知道二两银是贾家姨娘的月例,她竟是允许男人三妻四妾的?” 姑娘陷入了逻辑深坑,想了半天索性把书一摔,生起无缘由的闷气。 她最初读红楼梦,纯由着自己的性子,看到的是宝黛两小无猜,情真意切;是黛玉多才多情,红颜薄命。 但在京城听过某人的一番话后,才发现红楼梦居然可以这样剖析,于是不知不觉中,角度就发生了些许转变。 陈小旭是个标准的闷骚性子,貌似文静娇弱,实则牙尖嘴利,对着生人老老实实,对着熟人胡天胡地。而她又不爱表达,难以付出真心,有事自己憋着。 她窝在床上乱想,一会想到黛玉,一会想到自己,一会又想到准备考试的男朋友,如果考上了,必定天各一方,不知何日才能…… “啪啪啪!” “啪啪啪!” 姑娘正在难过,忽然身子一颤,跟着便按捺不住的抓狂——敲他们家窗户的只有那个混蛋! 她趿拉着鞋过去,那孙子就在外面比比划划,一嘎巴一嘎巴的听不见响。 “你来做什么?”她打开窗户。 “哇这么热的天你还关窗户,也不怕闷死。” “我乐意,你……咦?” 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