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 “来了!” 他正胡乱想着,地方戏已经排演完毕,一位大姐招着手,这货蹭蹭跑到台上,抬桌搬凳,极为熟练。 临近下班时间,这边刚完事,那边也差不多了。他又帮着各队收拾,一起塞到舞台旁边的小仓库里。 许非年龄最小,但众人都挺客气,再不济也能道声谢谢。当然不是给他的,是给背后的老爹和那位大爷的。 不过他也无所谓,老钟的指针一到,哧溜就钻出礼堂,从车棚里推出一辆崭新的大凤凰。两条腿倒腾几步,斜身往上一跨,那叫一潇洒。 行吧,这年头能骑辆凤凰满街跑的,确实很潇洒。 …… 关于一个时代的印象,从电视里看跟自己亲眼见到,完全是两码事。 天空灰蒙蒙的,到处飘散着工业灰尘,街道特别宽阔,自行车就堂而皇之的行在中间,因为极少有汽车,只有电车的轨道笔直铺设。 两侧建筑大多低矮老旧,密密麻麻布满了电线杆和电线。高大的楼必在大路,大路必有治安岗亭,立着穿白色制服的警察叔叔。 放眼望去,人群也是一片沉暗,蓝的灰的黑的白的,少有鲜亮色彩。 许非骑着车回家,只觉走进了一帧帧老照片里,看什么都像蒙上了一层磨砂质,不清晰,更不真实。 他拐过几条街道,又钻进一条胡同,这一溜都是杂院,两三家、三四家同住。 他停在一户人家门口,把车推进门洞似的窄道,再往里走,抬眼是公用厨房,左右各有两间屋。左边姓张,右边姓许,都在曲艺团工作。 “妈,我回来了!” 许非撩帘子进屋,发现人不在,抹身一转,从厨房里传出动静,“回来了,今天都忙啥了?” “我能忙啥,跑腿打杂呗。” 他又进到厨房,一个面容温和,身段苗条的中年女人正在淘米煮饭。 女人叫张桂琴,市歌舞团的舞蹈演员,现在年纪大了就退居二线,很少上台,主要做教学工作。 “你年纪小又刚转正,以后慢慢就好了。哎对了,你今天发工资了吧?” “呃,发了……” 许非一撇嘴,摸出信封递过去。 张桂琴抽出一小叠钱数了数,三十四块整。她留下二十块,剩下的还给儿子,道:“省着点花,以后不知道咋变动呢。你还没登过台,就算带你出去也是看你爸的面子,自己心里有点数,多长本事才要紧。” “嗯嗯,知道了!” 他哼哼两声,懒得接茬,见张桂琴淘好了米,倒进大灶,又开始添柴烧火,忍不住道:“妈,咱家买个电饭锅得了,还有煤气罐也弄一个。” “煤气罐?那东西可不安全,说不定啥时候就炸了。” “谁跟您说的啊?不安全国家能推出么,人家一点上就有火,就不用这么费劲了。” “那也不行,一罐气多少钱呢,不值当。” “……” 行吧,许非闭口不言。 80年代初,煤气罐还是新鲜玩意,很多人都觉得是炸弹,而且价格比较贵。到了中后期,城市居民才开始大量使用煤气罐,甚至衍生出一种新的服务行业。 这货在厨房转了转,嘴里啃着根黄瓜,随口问:“我爸呢,怎么还没回来?” “跟你大爷有点事,晚上在这吃饭。” “那我得打点酒啊。” “你这孩子,明知道你大爷不喝酒。” 张桂琴敲了他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