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人多把花比作女子,大约是因为鲜花的开谢与女子的容颜变化有相似之处。 连乔情知紫玉在为她伤感,反而嫣然一笑,“你只知‘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却不晓得‘秋阴不散霜飞晚,留得枯荷听雨声’,一样东西的动人之处,是不会随季节而变化的,端看你欣赏的角度如何罢了。” 她本来想说,荷花光好看有什么用,还不如莲子和藕可做食材,供人大快朵颐。但这种话毕竟有失风雅,不该从一位淑女的口中说出来,所以临时改了口。 能够即兴想起两句备用的古诗,她自己也觉得很得意。 可惜未等来紫玉的称赞,听到的却是一个女子近乎调笑的声音,“连妹妹果真渊博多思,还懂得欣赏残荷呢!” 连乔听着这声音耳熟,循着方向望去,果然看到常婕妤扶着侍女的手、袅袅婷婷向这边过来。 她穿着一身材质精良的水蓝色衫袖,与湖水的颜色相得益彰,可惜那对胸脯实在过于硕大,再怎么修饰,也做不来小清新之态。 为什么人总是喜欢做不合自己特质的事呢?在连乔看来,她若是衣衫暴露,尽情展露自己的丰满身段,也许更能获得皇帝的注意。可惜古人推崇含蓄之美,这位常姑娘依旧免不了受外界的影响。 连乔有点想笑,却还是老老实实地行了个屈身礼,“婕妤姐姐安好。” 常婕妤走近她,莞尔道:“犹记得妹妹你从前多风光啊,如今却落到这样孤单萧索的地步,姐姐我瞧着实在可怜,陛下该有两三个月没到你那儿去了吧?” 倘若连乔是个在意恩宠得失的普通宫妃,她也许当场就变了脸色。 可惜她不是。常婕妤的话对她而言,就像被蚂蚁叮了一下,不痛不痒。连乔的态度依然恭敬服帖,“姐姐说笑了,陛下先前不过是怜惜我多病,才偶尔看了几遭,论起恩宠,自不敢与姐姐相提并论。” 她语气虽软,并不代表常婕妤会因此放过她。常婕妤抿嘴一笑,“妹妹这副楚楚动人的模样真是我见犹怜,可惜我会怜惜你,陛下却不见得怜惜你。妹妹有心思在湖边闲逛,不如多去庙里求神拜佛吧,也许老天开了眼,还会赐你一个皇子也说不定。” 怎么这宫里的人总喜欢乱立flag?连乔有些无奈,看来她与命运的搏斗还有很长一段路要走。 她们在这边说话,石阶尽头的孙淑妃却冷眼看着。她身侧的一个宫人道:“娘娘,常婕妤当众给连美人没脸,咱们要不要过去劝止?” 孙淑妃淡淡转身,“不必,本宫什么也没瞧见。” 连家的女儿出身太好,好到连她这个淑妃都有些忌讳,万幸她不得恩宠,自己且又犯蠢。即使如此,她那张脸就够令人惊心的了,就该趁这个时候磋磨一下才好。既然常婕妤乐得做这个恶人,她又何必多管闲事呢? 连乔任凭常婕妤在那里口若悬河,自己作出洗耳恭听的模样,其实全做了耳边风。她想不通常婕妤怎会有这许多话要说,虽然颠三倒四也无非那几样:不得恩宠、形单影只、自知之明——但能把几个简单的词汇组合出丰富的句式,也算得一种本事。 常婕妤作践完了,口里微微的喘着气,显然是累的。她轻藐的看了眼连乔,“本宫言尽于此,妹妹自己用心体会吧,就不打扰妹妹赏荷了。” 等她走后,紫玉劝慰起自家主子,“美人您别放在心上,常婕妤自己也不得恩宠呢,哪来脸面说您?您要是听了她的话生闷气,那才真是中计了。” 连乔浅浅一笑,“我没事。” 她根本就不曾得宠,哪里会怕别人说她失宠?但宫里有常婕妤这样的人也很麻烦,连乔本打量着时间久了,别人或许会忘了她这个人,却没想到几个月过去了,常婕妤还记得她,甚至几次三番跳出来为她找存在感,连乔都想不出哪儿得罪她了? 她只能归结为常婕妤平时的生活太过无聊,但凡一点小小的乐趣都不肯放过——她的乐趣显然是口舌之争。 连乔怀疑常婕妤上辈子该是只鹦鹉变的,因为她的嘴除了吃饭,就只用来说话了。 湖边是待不下去了,连乔由紫玉陪伴,慢慢向来时的反方向行去。等到了怡元殿门首,她却见到一个最不想见到的人——成康帝楚源。 还不及请安,楚源就牵起她的手,以不容置疑的口吻道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