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玺偷偷看一眼秦贞娘,犹豫着问一声:“放在咱们平哥儿身边,是不是太……怎么不放去安哥儿身边?” 她知道这话不大厚道,又赧然补一句:“倘若是个好的,自然无碍,只怕误了平哥儿。” 秦贞娘知道,碧玺再宽厚,到底还是出身上房,自然是向着嫡出这头的,这时也不怪罪,只摇摇头: “平哥儿身边已有了人,那孩子去,不过就是白占个空,不指望他做什么的,哪里就能误了平哥儿。既是这样,何必拿安哥儿去做人情?” 她说着,走到了窗下的绣架前,看着上头配色细腻的珍珠攒花,喃喃道:“五姑娘待我们,向来是没私心的,咱们可不能自毁长城,像六姑娘似的,把个好好的芬丫头给推了出去。”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秦贞娘的意思,是与秦芬姐妹情深,然而听在碧玺耳中,又是另一层意思。 五姑娘那是什么人,以后要做锦衣卫指挥使夫人的,她这样的身份,不上赶着巴结,还愣头愣脑往外推,可不是脑子坏了。 “是,是,到底是姑娘思虑周全,五姑娘以后身份不凡,我们自然不能得罪。” 秦贞娘听碧玺误会了也不去解释,她知道秦芬向来宽厚,叫她在下人面前有些威严也好,于是对碧玺点点头,又望一望窗外:“五丫头怎么还没回来,究竟是什么事耽搁了?” 花厅里秦淑愣愣地坐着,秦芬早已走了出去。 该说的话,秦芬都已说了,只看秦淑自己是否愿意受教。 若是依着秦芬自己的意思,秦淑是死是活她才懒得管,像她这种自私自利的人,只会给旁人带来拖累,最好是永远不联系了才好。 然而这时代的人都是依托着家族存活,秦淑在外头作妖,家中名声也要受累及,秦芬就算是为了自己,也得劝上一劝。 秦淑手边的茶早已不热了,她却不在乎,端起来用力喝了一口,胸中那股火气,却是一点也没压下去。 这个五丫头,她怎么敢! 都是庶出,这五丫头算宠爱排次序,在她秦三姑娘面前也不配跳脚的,今日竟敢言之昭昭地对她训起话来! 什么和气生财,什么同气连枝,什么内外同心,她懂得多少的人情世故,就在这里大言不惭地教训姐姐? 她自己是得了个三品的指挥使做丈夫,然而范家门内急流暗涌,又听说那范离重伤在身,至今未醒,说这门婚事,可有的她好受的。 方才把这些话拿出来一说,五丫头竟然微微一笑:“多谢三姐提醒,我既先知道了这些,便该好好预备起来了。” 秦淑只觉得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本想气一气五丫头,谁知人家全不当回事。 门外有窸窸窣窣的声音,秦淑心下不耐烦,拔高声音问一句:“谁在外头!” 巧儿磨磨蹭蹭地伸个头出来:“大少奶奶,天色不早了,该回家了。” 秦淑知道自己今日是见不着正主的了,再呆下去也是自己丢脸,于是气鼓鼓地说一句:“回府!” 巧儿今日见了秦家的气派,心里倒有些畏惧秦淑了,这时一个字不多说,低头应了“是”。 她从前只知道听太太的话辖制大少奶奶,想着反正有人作保,自己怎么胡闹都是没事的,今日在下房喝茶吃点心,才知道秦家那般受昭贵妃看重,不由得冒出一身冷汗。 那个叫碧玺的大丫鬟,分明是姑娘打扮,却已有了管家娘子的威严,温温柔柔地对众人让一让茶,笑眯眯地说一句:“我们三姑奶奶自幼娇惯,出得门去,定给各位姐妹添麻烦了。” 柯家来的丫鬟里,数巧儿年纪最大,便得由她出门应酬,她哪见过这阵仗,只能硬着头皮嘟囔两句“哪里哪里”。 还没来得及客套,又听那碧玺说一句,“昭贵妃娘娘常有训示,说家和万事兴,巧儿妹妹,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自然了,柯太太是个最贤惠的,想必早教过你们这些,也不必我来多嘴了。” 巧儿虽然拙,却也听懂了,秦家的意思,是要柯家容了大少奶奶呢。她回去自然是不敢把这话说给太太听,然而自己却是不敢再与秦淑作对的了。 今日主仆一行到了秦府,未曾见得真佛就回去,巧儿知道大少奶奶面上无光,不知怎么,她竟然鬼使神差,说出一句解围的话:“秦家忙着办丧事,咱们不必久留打扰,早些回去也好。” 秦府挂着白布,秦淑自然知道是有丧事,然而她是出嫁的女儿,除开父母亡故要回来奔丧,旁的都与她无干,这时低头一想,顺口问一句:“可听说是哪个没了?” 巧儿小心翼翼地虚扶着秦淑,恭恭敬敬地答:“听说是一位姓商的姨娘。”M.dAoJuhUIshO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