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了这几句,送往杨家的礼,走的便是实惠家常的路子,不光有吃喝,连如今京里时兴的妆花缎子和云锦也选了数匹,林林总总列了老长一张单子。 说是叫两个女孩拟定礼单,杨氏也不能当真一声不问,除了嘱咐碧玺替她看顾,还趁女孩们不注意,偷偷往花厅里去看她们写的单子。 看见那一大长串的东西,杨氏先是笑一笑,后又对碧玺点头:“很好,这些礼物显得又家常又贴心,舅老爷和舅太太收了,一定高兴。” 她见两个女孩不在屋里,便顺口问一声,听见是去吩咐两个弟弟买礼物了,不由得心下大慰。 杨氏自己是享了兄长的福,深知有个牢靠的娘家比什么都实在,她操持这许多年,女儿的嫁妆少不了,眼见得恒哥儿是个好的,下头两个小的也是受教的,算一算也不枉她苦熬,保得女儿顺遂半辈子。 秦芬与秦贞娘坐在小哥儿俩的屋里,听着两个孩子吵吵嚷嚷地想主意,茶花端了一碟子蜜橘来,平哥儿才要伸手,忽地停住,讨好地看着两个姐姐:“四姐吃,五姐吃。” 秦贞娘见了弟弟这副小狗摇尾巴的讨好样就觉得好笑,看一看那碟子里才装了四个橘子,知道是怕两个孩子吃多了,只上了一人一个,对茶花微微颔首:“你是个周到的。” 这橘子是秦恒从简州送回来的,东西并不金贵,难得的是这份心意。 如今秦恒在简州任同知,明面上是襄助知州处理政务,实际上却是皇帝派去监督关防的。简州乃是金陵来往鲁州的必经之路,这条路守好了,鲁国公哪怕想造反,也得先攻下简州来。 秦恒是昭贵妃的远房亲戚,虽初到任时不曾说,后头哪里瞒得住,旁人知道他的身份,先是一惊,再后来竟多几分佩服,原来妒忌他年少有为的,如今全改成赞扬了。 起先秦恒不过是想往家里捎两筐蜜桔,知州听了,连声赞秦恒有孝心,干脆大手一挥采买了百十筐,九十筐送往宫里,十筐送到了秦府。 这十筐橘子,除开是秦恒的心意,还带着知州的赞许,算是一桩喜事,也无甚好遮掩的,杨氏自来不是个矫情的性子,便往柯家、方家都送了些,再往交好的人家送一些,自家只留了半筐。 简州贫寒,产的橘子却甜,平哥儿安哥儿不曾吃过这样美味的果子,一天要吃十来个,没个几天,眼睛都黄了,茶花还当是生了大病,哪里敢瞒,哭着往上房去回禀。 杨氏听了哭笑不得,只道是橘子吃多了,原先留了半筐给两个孩子的,命散出大半去,小哥儿两个哭着不让,还是徐姨娘说给制成蜜桔片,才哄好了两个孩子。 这时哥儿两个小心翼翼地将那橘子一瓣一瓣掰着吃,不光吃自己的,还来催旁人:“四姐,五姐,你们快吃呀。” 秦贞娘见秦芬出神,知道这五妹又想起了心事,便对着弟弟微微提高声音,想引走秦芬的心神:“吃东西的时候不准说话,当心呛着了!” 秦芬原在出神的,这时被惊得陡然回神,连忙把那橘子分下一瓣放在嘴里,又酸又甜,竟不知是何滋味。 跟着那十筐橘子回来的,还有秦家派了去服侍秦恒的一个下人,秦恒各有书信带给父母姐妹,连两个弟弟都各有一封,秦芬的那封,除开寒暄和家常,另有一句,“范大人途径简州,愚兄偶见一面,其尚未转醒。” 简州与金陵近千里之遥,范离受伤的消息进京已是多久前的事了,怎么到如今还未转醒?那小牛犊一样强壮的少年,怎么这次竟病倒了下去? 秦芬知道范离是跟着皇帝从潜邸挣上来的,君臣情分非比寻常,她虽疑心过兔死狗烹,可是想想皇帝如今并无多少心腹,又觉得不至于下狠手除去范离。 前几天收了秦恒的信,她心里却拿不准了。 范离素来体健,又是皇帝心腹,受伤了也该得到及时医治,算算时间,早该慢慢康复了,何以到今日还未转醒。 除非,那下手的人根本不想他醒。 秦芬于那位名义上的表姐夫知之甚少,从前只知道是个沉默实干的性子,如今这位表姐夫做了皇帝,更叫人猜不着了。 秦芬知道人不能闲坐着乱想,赶紧把话题转到旁人身上:“听说表姐这次产后失调,要坐满双月子的,太太原说后日就要进宫探望,这下倒要迟一些了。” 听见大人说起这些,两个孩子早觉得闷了,连声请了姐姐们出去,自家往院子里去丢沙包玩。 秦贞娘领着秦芬出门,边走边闲谈:“哪里是产后失调,是找个借口歇着,避一避皇后的锋芒罢了。” “这话怎么说的,表姐还没出月子,皇后便又想着折腾她了?”秦芬边说,边在心里编排那皇后,再怎么争宠别苗头,也不能祸害月子里的妇人吧。 秦贞娘受了杨氏指点,如今已有些明m.dAoJUhUishou.COm